屋外,烈日炎炎,蒸笼般闷着大地。
曲蓁端了碗麻沸散,递给老者,“先生先将药喝了,其他的交给我的就好。”
老者屈腿坐在铺好的床榻边上,看着那药,摇头:“老夫不需要这东西!”
他大概猜的到这药是用来做什么的,比起毫无知觉的躺在这儿,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中,他宁可清醒忍受痛苦。
“你的伤口当年就没有处理好,修复前需要做清创,切除坏死组织,再进行修复缝合,疼痛异常,像这种精细的手术,你只要略一挣扎,都会前功尽弃,还是喝了吧!”
她又将药往前递了递,严肃的看着他,“先生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不会害你!”
老者冷嗤了声,眉峰一挑,“那可不好说,你杀了我,照样能拿到跗骨花。”
话落,屋中久久未闻人声。
他迟疑着抬头看去,就见曲蓁低垂着眸子,阳光透过窗落在她身上,落了大半儿的阴影,她整个人都透着几分凉。
半响,她声音幽冷,透着沉怒,“人命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
老者一愣,人命算什么?
江湖里血雨腥风,动辄就是满门血债,尸横遍野,他的妻女,还有他这双手,都断送在了别人手里。
呵,人命!什么都不算!
“不管你怎么看,于我而言,当我拿起手术刀站在这儿,我就是大夫,这双手,是拿来救人的,不是拿来杀人的!”
曲蓁瞥了他一眼,将药碗塞在他手里,冷声道:“喝不喝随你!”
老者凝视了她许久,眸底波澜涌动,最后还是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意味深长的道:“希望你记得你说的话!”
他退让了,在这个小姑娘面前!
那双眼,实在太明亮澄澈,干净的不掺丝毫的杂质,他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年,猜疑算计,处处防备都伤重至此,没想到临老了,居然还会这般疯狂一回。
喝下这药,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但愿她不要辜负了这信任吧!
“自然记得。”
她应了声,转身将准备好的用具端过来,放在手边,静静的等待着药效的发挥。
老者躺平身子,不知为何,竟变得有些多话,低声问道:“你要跗骨草,是为了外面那臭小子?”
他说的‘臭小子’指的自然是容瑾笙,这一酒馆的人,值得他正眼相待的没几人。
“嗯。”
她轻应了声,带着厚重的鼻音。
“老夫瞧的出来他喜欢你,你嘛,也对他有意思,不过那臭小子腿有残疾,你难道就不嫌弃?”老者今日似乎很有聊天的兴致。
曲蓁瞧了他一眼,淡淡警告道:“他很好。”
腿疾又如何?治就是了,即便治不好,还有她在!
“很好?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不怕他有朝一日负了你?”老者声音有些绵软,似是药效发作了。
他昏沉沉的隐约听到那清冷的声音道:“他若负我,弃了便是,这世间值得放在心上的,并非只有男欢女爱……”
剩下的话,他再未听清楚,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曲蓁看着他和放在一旁的手术刀,深吸了口气,拿出怀中的小瓷瓶,静神定恐丹!
她轻轻摩挲了番,倒出两粒在掌心,仰头吞咽下去。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曲蓁俯身,拿起手术刀,掀开他左手的袖子,露出一条狰狞的伤疤来。
她眼神陡然庄肃,盯着伤口,手起,刀落,那疤被再度划开,鲜血直涌,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烈酒,冲洗消毒后,切除坏死的组织,找出萎缩在肌肉中的神经……
再次消毒后,用羊肠线做端端吻合,冲洗后依次缝合……
除了寻找神经费了些功夫,后续的一切进行的很是顺利,伤口缝合包扎后,她用木板将手固定,双眼已经熬得通红。
太久没有做过这么精细的手术,精神必须高度集中。
趁着麻沸散的药效还没过,她坐在旁阖眸休息了会,眼睛涩的厉害,又过了一个时辰,算算人该清醒了,她刚睁眼,便听一道极轻的抽气声传来。
“别动!”
她疾步走到床榻边,扶着他挣扎的身子缓缓坐起,叮嘱道:“手术很成功,但你近日左手不能用力,得留给伤口恢复的时间,之后我会让人拿消炎的药给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大概一个月后,你的手就能拿些轻巧的物件。”
许是药的副作用,老者反应有些迟钝,后知后觉的看向左手,下意识的动了下手腕,突然一阵钻心的疼!
“嘶——”
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曲蓁见状,连忙制止他又反复叮嘱不可用力,免得将伤口二度撕裂。
老者没有说话,只捂着包裹严实的手臂,喃喃道:“疼!”
她以为是过了麻沸散的药效,伤口缝合处疼的厉害,连忙端了药来:“先喝点止疼的汤药,你这伤势太久,神经刚刚缝合,难免会胀痛不适,这些都是正常的,老先生不必担心。”
他忽然抬手将药碗推远了些,摇摇头,哑声道:“不用!”
老者双眼有些微红,盯着那手,久久不愿移开视线,疼,疼了好!
知道疼了好啊!
十五年来,他这手无论怎么用力,都半点动弹不得,软趴趴的垂着,唯有刚才,他久违的找到了掌控的感觉。
疼才是真的,证明他刚才真的动了手!
曲蓁看着他的神情,抿了下唇,将汤药放在一旁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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