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粹楼到潇湘馆,须经竹林,锦鲤池,再穿过听风阁的错廊,她手执油纸伞,缓步行在风雨中,纤细的身影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
低沉的夜幕中,她手中的一抹亮光在旷野显得格外细弱,四周风声呼号,除了落雨声,静的仿佛这天地间只余她一人踽踽独行。
这样雷雨交加的夜和漫天空寂,旁的女子早就吓破胆了,但曲蓁步履悠然,面容冷清,看不出丝毫情绪,孤独于她,是享受,亦是安全。
就在这时,她的脚步,顿停!
眼前蓦地亮起一盏灯,她有瞬间的恍惚,抬眼望去,就见不远处接着亮起一盏,又一盏,犹如蔓延般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
“姑娘,别怕,慢些走,我们都在呢。”
旁边的树影中突然钻出个人影来,他蹲在树杈上,手里提着灯盏,戴着鬼面具虽看不见容颜,那烛光却将他的眸子照的极亮。
见她望去,眉眼弯了下,努力的挤出个笑脸。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不远处的树枝也规律的摇了两下,提醒着曲蓁他们的存在。
别怕!
多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她在与尸体为伴,为鲜血成伍的磨砺中,早已失了女儿家的柔软心肠,练就一身铁骨。
但望着眼前用灯盏点亮的路,纵然四周风雨相摧,寒意逼骨,却叫她薄凉的眼底,融了暖意。
这一刹那她忽然觉得,独行虽欣然,相伴亦可喜。
曲蓁沉默良久,清冷的面容上缓缓绽开笑意,“谢谢!”
那人摇头,轻声催促道:“姑娘,快去吧。”
这样的夜和路并不平静,但却是她这两辈子,走得最轻松的一次。
到了潇湘馆外,深夜时分,屋中居然灯火通明。
“王爷还没歇息?”
她对守门的黑云骑询问道。
“属下不知,主子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寸步,就连晚膳都没用。”
黑云骑答道:“姑娘快些进去瞧瞧吧。”
说着就让开了路,曲蓁神色古怪,“不是说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吗?”
“那我们主子不让人近身三尺,姑娘不也近了抱了?这时候就不要纠缠细枝末节了,属下都不怕受罚,您怕什么?”
黑云骑的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那眼神透着股‘别想不负责任’的意思。
她一阵无言,来都来了,总不好再扭头回去,放缓脚步进了屋。
庭中树影摇动,枝叶掩映中藏着几人,见曲蓁进了屋,似是吁了口气,其中一少年作势就要冲进去,被旁边几人同时出手按在树干上,暮霖大惊,压低声音道:“祖宗,你又想做什么?”
“公子不让人进屋!我得去把她丢出来。”
棠越扒拉着几人的手,奈何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用尽全力的压着他,手臂重的跟灌了铁浆似的。
“丢什么!你还想在这树杈上蹲几天?”有人屈指在棠越脑脑门上弹了下,语重心长的道:“小棠越,听哥哥的话,你就乖乖在这儿看着,别捣乱。”
“你们又背地里使坏,我要去告诉公子。”
棠越瞪眼,看着那手指恨不能剁掉,暗暗磨牙。
单对单他们谁都打不过他,偏偏这些人都不要脸,以大欺小不说,还以多欺少。
“小屁孩,你又想告状,都多大的人了,还跟没断奶的奶娃娃一样,来,哥哥瞧瞧,尿裤裤了没。”
那人戏谑的笑了声,就伸手朝他身上抹去,棠越白净的脸憋得通红,使劲儿扭着身子蹬着腿。
眼见他们越闹越凶,暮霖一巴掌拍在那双作恶的手上,叱道:“风愁,你嘴再贱点,等哪天落单被盯上,可没人管你。”
被唤做风愁的男子咧嘴一笑,伸手又在棠越脸上抹了把,“我们小棠越才舍不得这么对哥哥呢,是不是?”
棠越怒火上涌,双眼似是要烧起来,几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各自往别处看去,拉仇恨这种事儿,还是留给风愁吧,免得他们都被棠越记恨上。
小屁孩,记仇的很!
暮霖却没再理会他们,看向屋内,心道:这次,可一定要冰释前嫌啊!
屋门关上,将那风雨声都隔绝在外,她衣衫未湿,却着了冷意,运功烘干后,将伞搁在门边,提着食盒进了东殿书房,寻了圈不见人影,难道,睡了?
既不熄灯,又不关窗,怪不得会染了风寒!
她放缓呼吸和脚步进了西殿的寝室,里间悬窗被半支着,寒风透窗而来,卷着寒意,细雨已将靠窗的地面浸湿了大半儿。
隔着屏风,隐隐能窥见那身影躺在床榻上,睡姿端正,呼吸沉而绵长。
竟然,睡着了?
以他的功力,警惕心不该这般差才是,曲蓁心里一急,没顾得上关窗,绕过屏风,将食盒放在一旁,俯身去看他,就见他雪颜染了些浅红,额上盗汗。
她探手在他额头探了下,有些烫!
“发烧了,怪不得!”她低喃了声,有些恼的瞪了他一眼,取出汤药,坐在床边,舀了勺递到他唇边,奈何他牙关紧咬,汤药顺着唇角流下,半滴都喂不进去。
窗外,暮霖几人借着遮掩,透过悬窗正好能看的清楚床边的景象,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急了。
主子喝药怕苦!
“用嘴喂啊!”风愁急得直挠头,这种大好的机会,曲姑娘怎么就不会把握呢?
“闭嘴!”
暮霖低叱了声,有没有点偷窥的自觉?幸好风雨声将话音遮去,这才没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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