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容澈站在屋门前看了眼屋檐不断滴落的瓢泼大雨,抿了抿嘴,转身进了屋。
屋内漆黑一片,关上门仍能听到屋外的雨声,掩住了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黑暗中,床榻边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后便见一个高挑清瘦的黑影朝着床幔中去。
夜深了,雨不知何时渐渐平息了下来,点滴余韵还轻拍着地面,两道节奏交错的呼吸声在屋内此起彼伏。
直至微光照入屋内,阮妤混沌的大脑逐渐开始清晰,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身侧便先一步感觉到了一阵温热。
猛然睁眼,阮妤身子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屋内只有她一人,可很快她发现自己并未在凌风阁,这里是容澈的房间。
手缓缓伸向被褥下床榻的另一侧,带着些许余温,显然是有人曾睡在上面。
肩头传来阵阵刺痛将阮妤混沌的思绪惊醒,侧头一看,肩颈包扎完好的伤口处,依旧如昨日那样被剪开了一条口子,再看向自己的身体,衣着完好,除了久躺后的褶皱,并未有任何异常,一直紧束在胸上的裹胸布也并未有动过的痕迹。
缓缓松了口气,阮妤不知自己为何又在容澈的床上醒来,那这一旁的余温,是昨夜容澈睡在这里了,还是自己翻身时焐热的。
思来想去,容澈身为女子应是不会这么大胆才对,是自己又唐突了,怎又占了她的床。
连忙从床上起了身,只觉自己好些时辰没进食,肚子饿得有些难受。
推开房门,一地的湿润显示着昨夜下了一场大雨,阮妤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昨夜有下雨吗?她怎不记得了。
这时,侧屋的房门前探出容澈的身影,眉眼清澈,语气柔顺道:“你醒了,早膳刚备好,可要一同用膳?”
阮妤未看到的屋内,长命百岁猛然咽了口口水,刚刚那个冷着一张脸斥责他们走路声音太大的,真的和现在门前站着的,是同一个人吗。
阮妤一愣,有些拘谨,无措地搓了搓手,这便跨出门槛朝着侧屋走去:“昨夜我不知怎的,好像睡着了。”
脑海中有些模糊的记忆,似是有画面在脑海中闪动,却怎么也看不清。
容澈侧开身子,待阮妤进了侧屋才缓缓道:“兴许是太累了吧,昨夜夫君本是将我送回熙鸢阁,却无奈突降大雨,我仅是沐浴的片刻,你便累得在床榻上睡着了,这便没有打扰你,让你在此睡了一夜,夫君莫要见怪。”
阮妤坐下身来连忙摆手道:“怎会怪你,是我唐突了才是。”
阮妤说完有些泄气,自己怎么总在容澈面前做这样的事呢,虽说上次是因为中毒,可这次竟是她自己睡着了,明明还想好好安抚一下容澈昨日受惊的心情的,如此这般,也太没男子气概了。
随后又想,自己本就不是男子,想要扮演一个能为妻子撑起一片天的丈夫,也太难了。
容澈饶有趣味地看着阮妤脸上不断变换着精彩的神色,不用说他也大抵能猜到此时这个小骗子正在懊恼什么。
还真当他是家中娇妻如此入戏吗。
既是这样,容澈便也顺势扮演起娇柔的妻子,一脸温笑着替阮妤盛上一碗热粥,弯弯的眉眼带着旁人从未见过的柔情似水,似是在配合阮妤一般:“夫君喝粥,一会凉了就不好喝了。”。
“咳咳咳!”
阮妤正受宠若惊要伸手接过热粥,一旁的长命猛然咳嗽起来,涨得满脸通红,抬眼看去,百岁本就不太大的眼也瞪出了从未有过的弧度。
阮妤怔愣着接过热粥,热气扑鼻,满腔的食物香气,疑惑地看了长命一眼,莫不是得了风寒:“怎么了这是?”。
“咳咳……呛、呛到了,少城主恕罪……”
容澈眼底的柔色褪去几分,方才的温婉语气丝毫没施舍给两人半分,凉着嗓音摆了摆手,自己便低头喝了口粥:“无事,百岁,给他倒杯水,你俩先退下吧。”
两人也是片刻都待不下去了,这屋子里的气氛可太奇怪了,虽少城主不知,但他们三人可都是一清二楚,两个男人,为何要如此亲密!
见长命百岁落荒而逃般的背影,阮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收回视线想起昨夜的事,这才顺手给容澈夹了口菜放入碗中道:“昭昭,昨日的事莫要害怕,之前我被下毒一事多亏有你,我查出刘佐吏早已勾结同伙想要夺去城主之位,这便在昨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日后便安稳了。”
容澈看着碗里的青菜用筷子轻轻拨弄了一下,他之前的确有些小瞧阮妤了,她并非头脑简单,与她兄长相比也强上太多,原本的计划不过半月已经被打乱得天差地远。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容澈垂下眼帘,挡住了眼底的精明,软着语气应了一声,思绪已然飘远:“有夫君在,我不怕。”
阮妤却是心口一麻,真要命。
这若是个男子被容澈这样娇柔乖顺的女子这般无条件信任和依赖,怕是任谁都抵挡不住这样的柔情吧。
要是容澈能知道她的身份就好了,阮妤看着容澈的侧脸,心头发闷。
若是能向容澈坦诚,她便能毫无顾忌的和容澈更加亲昵,兴许她们会成为好姐妹,兴许她们会是一辈子的知己。
可她不能。
如此危险的身份,且不说容澈是否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是个女人,将容澈也拉上这条永无回头路的独木桥上,阮妤定是不能让容澈冒这个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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