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次痛苦发作,陈灵都会面不改色地把他们支走,偶尔一次,被返回的她恰好撞见,她拉过桑晚的手,陈灵像个小孩子似的在求,“小晚你跟阿姨保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释好不好?”
她拼命摇头,被她攥着手,桑晚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但她看着陈灵憔悴却努力带笑的面容,最后只得又重重地点头。
谁能拒绝这样的美丽善良的女人的请求呢?
其实那时候她和谢嘉释早就察觉出来了,只是一直不忍戳破罢了。
从那以后,桑晚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她虽然受父亲和哥哥疼爱,却自小就没有了母亲,无论丢失的东西再怎么被填补,但心里的那一处却还是长久的空白。
就算她小时候打遍了街角巷陌的那些恶劣小男生,让他们不敢再随意欺负自己,而他们嘴里一口一个的“你这个没有妈妈的野孩子”也同样能让她刺痛委屈到瞬间掉下眼泪来。
谢嘉释出身显赫,才华横溢,对音乐天赋异禀,他是顶好的少年,路遇不平时会把街边那些屡教不改抢劫的小混混揍一顿再扭送到派出所,会在狂风卷集的暴雨天里给那些淋湿了的小猫小狗喂食物,给它们打伞,把它们送到好地方安置,甚至他会冒着泼天大雨冲回教室,把困在学校里的她安全送回家,可他却依旧无法挽救陈灵的死。
因为陈灵当时已经病入膏肓,可那一次她却还是撑着病体,坚持从医院到学校去看自己儿子的表演,那天是学校举办的第二次音乐祭,场面很是热闹,他们玩的很开心,结束时,陈灵还拉着桑晚的手,把她的手和谢嘉释的放在一起,给交握住。随后陈灵把相机递给米迦,拜托她给他们照一张,于是三人就留下了唯一的一张合影。
那时候陈灵和她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被她们拉着的谢嘉释则酷酷地挑着唇,最后还是跟着她们一起摆动作,三人都笑得很灿烂。
她还记得陈灵那天跟她说过的话。
“小晚,阿姨真的是头一次看见小释的眼睛会那么亮,他从前不和任何人亲近,可是到了这里,他变了好多好多,阿姨很高兴。”陈灵看着台上耀眼的少年,这样由衷地跟她说着话,眼里亮亮的。
“我希望他日后越变越好,能够实现梦想、站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所以我要努力多活几年,小晚要和阿姨在将来一起去见证,好不好?”
但谁也没有想到,陈灵会在回医院的路上时突然病发,那么猝不及防,送医抢救无效后溘然长逝。
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五雷轰顶,甚至不敢想象谢嘉释那一瞬间会如何。
她去找他,死命地扣门,把手掌拍红了也不被应答。
他闭门不见。
他谁也不见。
葬礼那天,教堂的屋内挂满白绸,很多人都在哭,她看到谢嘉释父亲苍白的头发,似乎一夜间,就白了那么多。
她的少年没了生机。
直到他不再去野回公司里练习舞蹈音乐,直到他开始叛逆,在陈灵的丧礼之后,他抗拒再继续玩音乐,也不再去学校,谢嘉释撕碎了乐稿曲谱,那把漂亮的吉他更是被他放进橱柜里锁起来,因为那是陈灵送给他,在那一年的生日礼物。
当时,他就是用了那把吉他在校园音乐祭上弹奏,之后陈灵在回去的车上忽然病发,听人说,是谢嘉释亲眼看着他的母亲在自己怀里没了生机。
她之后过去找他,一身重孝的少年抱紧了双臂垂着头,修长高大的身体蜷缩在沙发角落之后,他眼窝深陷,脸庞苍白,面容憔悴得可怜,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
看到她来,少年默默了好久,喑哑的嗓子这才缓慢而深重地说出一句:
“小晚,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其实理论上就算没有那次的外出,陈灵的病最终也是无法挽救的。
可陈灵却偏偏倒在了音乐祭那天之后。
那道坎就永远地横亘在他的心脏那里了。
“我也不想再玩音乐了,你们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了。”他这么说着,接着谢嘉释赶走了想让他回公司继续练习的人。
他不去学校,把自己锁在家里,地上成堆的烟头和酒精,浓雾呛得她流眼泪,也麻痹着少年的心脏。
“……我只有你了。”
他好久才说出一句话,听着钟摆的声音分外痛苦地捂住耳朵,谢嘉释低着头,红着眼睛泪滴到地板上,少年的声音无助又脆弱地从他薄白的唇间溢出来,他说:“……桑晚,我身边只剩下你了。”
他把她搂进怀里,抱住,直到桑晚都有些喘不过气。
陈灵的死给他很大的打击,之后他整整一年都没有走出来。
比从来没有天赋更令人痛心的,是一个天才盛名之后的自甘陨落。
她没来由开始感到惶恐,觉得他不能再这样下去,直到野回公司的人开始来找她,方眉也来找她,说谢嘉释当时阴郁暴躁又自闭,不见任何人,除了她,他根本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
他们想劝谢嘉释继续玩音乐,出国去接受正规的音乐训练。
直到方眉在音乐课后把她叫住,她说:
“你就不能帮帮我们吗?桑晚,他现在这个状态迟早是要不行的。”
“你难道想看他一直就这样堕落吗?”
野回音乐公司的人也过来跟她说:
“你就算是可怜我们,他确实刚没了母亲
喜欢以身饲恶犬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