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岁慈先开了口,她满怀憧憬:“自由,我想要自由,想和公子回到陈国,想……”
想永远陪在公子身边……后面半句岁慈不好意思说了,伸手去推衡催他说,衡躲不过,笑吟吟的眸子望着夜空,才终于轻轻开口:“天空。”
他说,他一直向往着头上的那片天,在很久以前,他们的族人还是能够飞翔的,能够张开漂亮的羽翼,穿梭在云雾里,无拘无束……
高高在上的神灵可以折断他们的翅膀,却无法折断他们心中最纯净的信仰。
这种信仰是刻在骨髓里、融在血液中,至死也不会磨灭的。
郡王府开始拔营启程,岁慈却找不到衡了。
那一夜,衡对天空的执着震撼了她,她原本绣了一对翅膀想送给衡,衡却不辞而别了。
回去后的岁慈还怅然了好一阵子,但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衡不是不告而别,而是被她家公子一箭射中了肩头,负伤而逃。
到底还是被谢长夜发现了,他不动声色地跟上前,看着他们躺在星野下,亲密无间,像重逢的青梅竹马一样,说着各自最大的希冀。
这画面让谢长夜觉得很刺眼,他好像从没见过岁慈这样无所顾忌地笑过,她在他面前永远是温顺的姿态,即便他们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
他深吸了口气,莫名地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希冀吗?一个要自由,一个要天空,那么他呢?
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机,谢长夜缓缓握紧了双拳。
他要的,自然是一步一步,攀上皇权的最顶峰,不再屈服于任何人,包括狠心将他送来当质子的陈国国王!
于是,在又一个深夜,谢长夜手持弓箭,早早守在暗处,还没等到岁慈赶来赴约,他就抢先一箭射中了衡,衡仓皇间与他对望一眼,负伤而逃。
岁慈的生命中就这样没有了衡。
她想,也许他去寻找自己的天空了,而她,要走的路还很长,长到一片茫然,看不见自由在哪里。
尤其是谢长夜和怀安郡主订婚的消息传来时,岁慈如五雷轰顶,身子摇摇欲坠。
但她很快掩住脸,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在公子的计划中,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三)
婚事这便筹办起来,郡王府地位显赫,彩礼都置办了一年多,等到岁慈再次和衡相遇时,却是在南诏最大的奇珍异宝贩卖街市。
她从没想过,他们的再次相遇,会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景下—
那个一头银发的少年,蜷缩着身子,伤痕累累,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作为奇珍异兽公开贩卖!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识货”的人已经开始出价了,价钱一波比一波叫得高。
笼中的衡颤抖着,漆黑的眼眸里透着深深的绝望,他仰头看着天空,饱含悲怆,眼角分明滑下一行泪,晶莹地破碎在地上。
岁慈再也忍不住,拨开人群,叫出了一个没有人押得起的数字!
满场顿寂,齐刷刷射来的目光中,岁慈却视而不见,只紧紧贴在铁笼外,伸出手,红了双眼:“衡,是我,是我……”
笼中的少年一颤,周遭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他们四目相接,泪光闪烁,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只有对方明白的东西。
“你还是……没有找到你的天空吗?”
救出衡后,岁慈将他安置在了一家客栈,等到衡沐浴完,上好药换好衣裳后,开始向岁慈讲述起了分别后的经历。
直到这时,岁慈才知道当年衡不告而别的原因是什么,一时间只觉五味杂陈。
衡却似乎不太介意谢长夜伤他的那一箭,反而不住宽慰内疚不已的岁慈,末了,有些犹豫地道:“你家公子貌似待你不好……”
他当年养好伤后,循着岁慈的气息一路寻去,直跟到了郡王府,却发现郡主刁蛮歹毒,对侍女非打即骂,有一次甚至当着谢长夜的面,故意寻事地掌掴岁慈,而谢长夜只是在一旁看着,淡漠得连眼皮都懒得抬起。
衡又气又急,本想悄悄带走岁慈,却不料被人发现,他一头银发实在显眼,抓住他的人瞧出他赤羽鱼人的身份,反将他囚于笼中,当街贩卖。
这段时日他千方百计地想逃走,吃了不少苦,可即便是这样,如今他望向岁慈的一双眼眸依旧干净纯粹,未有半点儿怨怼,反而是情真意切的关怀。
岁慈心中感动酸楚,低下头:“不怪公子,他……也是很苦的。”
太多东西不能向衡言明,有衡这样的关切,岁慈已经觉得很温暖了。
守着衡睡着后,岁慈赶紧出了客栈,她知道,回到郡王府后等待她的是什么。
自从有一次她去给公子密送情报,不小心被郡主撞破后,郡主只当她倾慕谢长夜,私会勾引,便开始处处针对她。
她有苦难言,此番来这街市,也是因为郡主嫌普通饰品俗气,差她来淘些珍宝,若完不成任务,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鞭子。
但为了救衡,她一掷千金,哪还有钱去买珍宝,只能随便选支簪子对付过去。
果然,回去后,面对她呈上的那支平平无奇的簪子,郡主勃然大怒,狠狠教训了她一番,叫她躺在床上仍旧浑身酸痛,冷汗直流。
却是半夜时分,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摸了进来,坐在她的床头,一手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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