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纸面上画着一山与一江,山壁陡峭隐约可见赤壁二字,古朴大气铺面而来,另有宽阔江河依山而过,浪涛滚滚拍击着江壁。
哪怕隔着一张纸面,都似能听见那浪涛互相击打时的声响,震耳欲聋轰然耸立。
高耸山旁用疏狂草书写着一行诗。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那股睥睨天下指点江山的疏狂豪气,令所有人初看时都心潮澎湃呼吸急促,激动得久久挪不开眼。
众人都看痴了。
许久许久竟都无一人挪开目光。
“好!”
不知是谁先赞叹出声的,惊醒了痴迷中的众人。
“写得太好了。”
“我的气都喘不上来了,这幅画的意境实在太大气了。”
“江河滔滔浪潮滚滚的大气磅礴,实在令人难以挪开眼。实在是惭愧,方才一瞬间,老夫竟被激起了一股建功立业豪情。”
……
奉山居士此刻才将将惊醒,心脏砰砰直跳,一连倒退了两步,才喘着气望那副画。
他方才竟被这幅画摄走了心神!
这幅画是真的好。
连他都挑不出一句刺。
那股顶天立地的英雄儿女,胸腔中冲撞着的壮志凌云,竟像是活脱脱印在纸面似的。
境界太广了。
意境太狂了。
用词太大胆了。
可偏生就是这份大胆疏狂,牢牢吸引着所有人!
他的那一副‘零落成泥碾作尘’,单看自然是极好的,可在这一副‘滚滚长江东逝水’前,竟是不在一个量级上。
心境,差了太多。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心情难堪难以置信地沉重。
无需他人宣判,众人都心中明了。
他输了。
蒋奕文,是蒋侯爷的儿子,便能轻易将他打败。
他再批评蒋侯爷又有几人肯附和他?
他输得太彻底了!
有他的追捧者想挽回几分面子,言不由衷地道:“画是好画,可咱们题目是咏春,他这是跑题了吧。还有咱们都还没画完,他一个人扔下画就走了,竟丝毫不打算听众人评价。这是笃定自己会赢吗?行事也太狂妄了!”
“不懂就别瞎说,这一幅画都在画春!滚滚东逝的江水里有未化完的冰块,古赤壁上泛着青黄色,是因春日春华复苏之故。这幅画‘无一处着春,却处处是春意’”
“‘无一处着春,却处处皆春意’,立意太巧了。”
“提早离场便狂妄?狂妄又怎么了,要是我有这份才华,我当比他狂妄百倍千倍。有才者自风*流,就当有那轻权贵的凌云志。”
“‘我辈岂是蓬蒿人,仰天大笑出门去’,我竟在此见到了这等豪情才子,恍惚当年李太白在世。这等才子不狂妄还复谁当狂妄?”
……
文人才子们议论纷纷。
林间啸风卷过,卷起了画纸一角,飒飒作响。
众人说着说着又意兴阑珊,只剩下凝视着那幅画时,满心的怅然若失。
许久才有人说出一句话,却转瞬便被风撕碎卷走了。
“同为弱冠之年,若有一日,我能有这份才情华采与狂妄豪情多好。”
湖面波光粼粼光滑如镜。
桃林间枝叶摇曳着发出沙沙声响。
小渠里水波激荡哗哗淌向湖面。
风声。
水声。
叶声。
却无一人应和那人。
只许久后才又有一人道:“散了吧。”
“走吧。”
“不看一看评一评其他人的画了?还有呢……”
“不看了。”
“没意思了。”
“既生瑜何生亮,哎……”
·
今天注定是蒋奕文要惊艳京城之日。
东厢房。
这是郑兰淳的房间。
比起寻常女儿家的闺房,此处实在太干净硬朗了些,整整一面墙的书柜上头摆满了各类典籍,墙角另有一个兵器架,放着刀枪剑戟,墙上挂着一把银色长弓。
为了今儿个宴会,郑兰淳难得换下短打,换上朱色马面裙。
“好!”听丫鬟转告到兴起时,郑兰淳一拍大*腿,便要翘起二郎腿,“说得太好了。”
她的丫鬟湖墨跺脚道:“小姐,您忘了您今儿个穿得是裙子!”
郑兰淳扯着裙摆,悻悻然地坐好:“这劳什子裙子太烦人了。”
湖墨苦心劝道:“烦人也得穿,小姐你以后还得嫁人呢。”
郑兰淳白她一眼:“谁说我以后一定要嫁人了。”
湖墨一下懵了:“可小姐您是女人啊?”
郑兰淳嗤笑:“谁规定女人就得嫁人了?我啊,这辈子就打算学司马迁,编一部《史记》流传青史呢。”
湖墨痴呆地张大嘴。
郑兰淳催促道:“别打岔了,那新来的文人还说了什么,‘文景之治’和‘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的差别,究竟是因何?”
湖墨将蒋奕文的话重复了一遍。
郑兰淳再一拍大*腿,腾地站起身:“好,说的太好了。”
湖墨一迭声提醒:“小姐小姐,您的裙子!”
“别管裙子不裙子了!”郑兰淳转瞬望向湖墨:“你方才说那文人是平阳侯府大公子,叫做蒋奕文,字疏青?”
湖墨讷讷点头。
郑兰淳果断道:“我要和他成亲!”
“啊?小姐,这是不是太草率了。”湖墨吓得舌头都打了结:“这、这、这可是一辈子的婚姻大事,您您您刚才不是说这辈子要用来编《史记》的吗?还有那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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