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
刚下过一场料峭秋雨,天色仍是阴阴的,乌云自天际滚滚而来,仿若酝酿着京城第一场雪。
屋里点着灯。
火盆里银霜炭燃烧,不时发出噼啪爆响。
蒋明娆歪在榻上,靠着一个石青缠枝花纹的靠枕,膝上盖着一条石青色鼠皮毯子。
对着烛光,她将一颗翡翠夜明珠举过头顶,仰头打量着。
温润光华如细密雨幕般,流泻而下。
“不愧是皇后娘娘赐的,可真是够好看的。”
夜明珠本就珍贵。
一个婴儿拳头大小,且流泻着翡翠光华,细腻平滑的更是少见。
这一颗就价值万金。
蒋明娆又想起了金笙儿当时的神情:“我那儿皇后和太后赐的东西多了去了,要不是昨儿个丫鬟把它找出来,我都快忘了。”
‘多了去了……’
‘都快忘了……’
她眼里价值连城的东西,却是别人的寻常。
啪——
蒋明娆抓着珠子,往地上狠狠掼了下去。
摔碎吧。
摔得越碎越好。
最好能碎成无数片,再也黏合不起来。
她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东西,凭什么她们轻而易举,就能拥有得到?
夜明珠摔在地毯上,咕噜噜滚了两圈,却完好无损。
蒋明娆神情阴暗。
真正的翡翠夜明珠,质地坚硬,乃是轻易摔不坏的。
夜明珠滚了几圈,缓缓停了下来。
丫鬟战战兢兢地问:“小、小、小姐要把夜明珠捡起来吗?”
蒋明娆闭上了眼睛:“捡起来吧。”
丫鬟小心递上了夜明珠。
蒋明娆继续把玩着夜明珠:“盯着笙表姐屋子的人,有消息了吗?”
丫鬟胆怯摇头。
蒋明娆目光阴冷:“那就再等等,应该快了。”
丫鬟低应一声:“是。”
蒋明娆盯着那一颗珠子,心下却忍不住沉吟。
动手脚偷了珠子,栽赃给蒋明娇,是那个人的指示。
这对她并不难。
太夫人沉迷于礼佛,许久不问府中之事,一应内务都由她母亲管。
找出一个妹妹患了重病的小丫鬟,许诺事成之后给她诊金,再让她跟着金笙儿偷来珠子,再作伪证指认蒋明娇,让金笙儿对付蒋明娇……
金笙儿倒不是坏人。
她只是太蠢。
标准的直筒子,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做事不顾后果,只要稍微一刺激,就能热血上头。
实在是一颗好棋子。
更何况,金笙儿与蒋明娇本有恩怨。
她自信整件事能顺利。
待会儿这坠子就会被当做证据,被人从蒋明娇房间搜出来,无可争辩。
这坠子,原本不用送到她这里的。
只是她想试一试戴这价值连城的坠子时,是什么一种感觉。
抚摸着冰凉的夜明珠,蒋明娆陷入了沉思。
只是让人污蔑蒋明娇偷东西,手段实在粗陋。
那个人为什么要行这一招呢?
尤其强调要让人去搜查一遍蒋明娇的屋子?
她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金笙儿到府不过半天,见过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那个人却知道她有一颗翡翠夜明珠坠子。
有趣。
实在有趣。
那么金笙儿来时,她是以什么身份,又站在哪儿,暗中观察这这一切呢?
门外,忽然有粗使仆妇匆匆过来禀告。
一个丫鬟掀帘而入,低声道:“小姐,表小姐刚冲到了二小姐房间,说二小姐偷了她的首饰,二人争执不下……现在已经闹到太夫人处了。”
“我们也去五福堂。”蒋明娆露出一个愉悦的笑。
“还有把这坠子放去她应该去的地方吧。”
·
五福堂。
一场秋雨过后,青石地板上都透着层湿,砖缝角落里是墨蓝色青苔。
冬风都透着潮意。
蒋明娆刚撑着伞上台阶,就听见了金笙儿的嚷嚷。
“那看是皇后娘娘赐给我,最是珍贵无比。弄丢了可不是等闲小事,外祖母你可得给我做主。”
……
蒋明娆露出一个笑,掀帘子进了屋。
“祖母。”
望见蒋明娇与金笙儿,她佯装意外地掩嘴:“二姐姐,笙表姐也在啊。”
太夫人掀起眼皮看她,神情淡淡:“四丫头,你怎么来了?”
蒋明娆拎出一个食盒。
“听说最近秋燥,祖母得了咳疾,我想着秋梨枇杷羹清火,就给祖母做了一碗。”
太夫人神色稍稍缓和:“把东西放下吧。”
蒋明娆顺从放下食盒,自然留在了五福堂里。
蒋明婵冷冷地道:“看不出,四妹妹今儿这孝心可真会捡时候啊。”
蒋明娆意外地扭头:“三姐姐与五妹妹今儿个也是来给祖母请安的?”
这回是真意外。
蒋明婵与蒋明姝姐妹怎么也在?
蒋明婵冷哼:“我是一大早上在花园散步,碰上了某个多事精在府里搅事,才跟着过来的。”
金笙儿怒道:“你说谁多事精?”
蒋明婵冷笑:“谁应就说谁!”
“你……”
“我什么我!”
二人如争锋对麦芒。
火药味十足。
太夫人不得不出声制止,才让蒋明婵与金笙儿各自噤声。
二人才互相瞪视一眼,扭过了头。
——哼!
——嘁!
蒋明娆唇角勾起嘲讽。
事情果然都在意料中。
她扭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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