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起初心里还有一点点瑟缩,毕竟那长长的银针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怕,只是待得刺入,却也没觉得太过吓人,几乎可以说,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
一旦接受了第一根,接下来的扎针便理所当然地被她无视了。直到最后一根也落到头上,数息之后,她才开始觉得不对劲。
麻痒的感觉自脚底而起,渐渐地蔓延至全身。耳朵里头更像是钻进去了蚂蚁一般,逐寸深入,慢慢咬啮着她那脆弱的耳廓,折磨着她的神经,不知不觉间,她就银牙紧绷,忍耐得颇为辛苦。
“胡闹。”
就在她大汗淋漓痒得想要拔针而跑的时候,沈靖渊从书房出来,在陈昀坤略带挑衅与看戏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地回了主卧,尔后门一关,便主动联系上她。
在这样的环境中,颜舜华自然是闭紧嘴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心里却腹诽这人自己是个麻烦,找来的人看着也不怎么靠谱。
她失忆了,代表着伤到的是脑袋,再妙手回春的神医,也不可能医治到脚下去。这样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感觉,让人想要装作不知道大夫是在整治自己都不可能。
很显然,陈昀坤即便不清楚她跟沈靖渊之间的事情,也在云宣氏高龄怀孕需要小心照顾这一点上轻易地拿捏住了她。
只要不踩到底线,她是明知道眼前是陷阱也会闭着眼睛跳下去的。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窝火,连带着。对沈靖渊的既有印象也低了不少。
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属下或者说相信的人不靠谱。那么他自己也不可能靠谱到哪儿去。
沈靖渊可不知道,就因为甲三的耿直与照章办事,会让脾气从来都不按理出牌的陈昀坤生了恼意,而这恼意偏偏没有朝他直发,却被一股脑儿都罩到了颜舜华的身上,以至于牵连得他在她的心中形象大减。
“他让你在这儿泡药浴你就真的在这儿泡?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性子有这么绵软顺从?”
出去外围的暗卫与明面上的侍从不算,他主卧附近还有十人暗藏着守卫他的安全。即便不算那十双眼睛。陈昀坤年纪再大,也是个男子!
沈靖渊显然忘记了,他也是男子。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却并没有将自己给算上去。
而且,颜舜华连外套都没有解开,就径直进了木桶。这一会儿。那些能够看到她的暗卫们全都恨不得自戳双目从此变瞎。不用他吩咐,便都齐刷刷地背转身去,眼不见为净。
谁知道再多看一眼,他们家的主子会不会记恨在心,从此暗地里就给他们小鞋穿,自此命途多舛?
沈靖渊当然没有那么不讲道理,事实上,他的气量向来不错。
只不过。陈昀坤此人,没有办法明面上看戏。暗地里的戏码即便看不见,也得把水给搅浑了,让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为止。很显然,颇懂得人心的他,赌对了。
任何一个男人,见到自己心仪女子被这样对待,即便知道没有任何的实质性损失,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的。
这是本能,可以说,无关乎脸面。
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果然如设想那般,暗戳戳地吃醋了。理智上知道自己不应当生属下的气,情感上却恨不得将刚才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全都拖下去打板子。
至于始作俑者陈昀坤,暂时还是算了吧。
他敢招惹,颜舜华也受得住,但是他却不希望对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毕竟名满天下实则为医学疯子的陈昀坤,行事几乎没有任何章法可循。
麻烦解决一两次没问题,三次四次也可以,五次六次也没啥的,但轮番上阵,任是谁都吃不消,更何况是极为不喜麻烦近身的颜舜华。
惹毛了她,他还真的害怕,会牵连到这姑娘见到他都退避三舍。
所以思虑再三,为了日后计,他此时还是忍下了不满,并没有当面向陈昀坤表示他认为此举不妥。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方长,迟早有一日,她想要出气,终归是能让她满意的。
陈昀坤只觉得凉风习习,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喷嚏。两刻钟后,他便收了银针,又嘱咐她最少也要泡到水温凉了颜色明显变浅为止,这才施施然地走了。
颜舜华懒得回答,至于恭送神医大人离开什么的,就更加不可能了。她全身上下依然麻痒得厉害,那种感觉并不好受,让人恨不得抓皮肤直至挠出血来,比出水痘时更加鲜明难熬。
一刻钟后,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很快就停在了木痛边上,一直昏昏然的她终于慢吞吞地睁开了双眼。
沈靖渊正俯身看她,右手朝她伸过来,修长的手指看看停留在被汗水打湿了的鬓角。
他并未停止动作,极为有耐心地将她的几缕头发给捋顺了放到耳朵后,末了居然还从袖子里抽出锦帕,给她擦拭脸上的汗水。
这一次,仍然是不需要任何吩咐,院子里的人就撤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去而复返算准时机想要看戏的陈昀坤,也被甲一面无表情地给拦了出去。
颜舜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仍旧如最初的慵懒散漫,但一双眼睛却仿若幽幽深潭,冷然无波。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自然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是冒犯,也是试探。她想要揣着失忆装糊涂,他则偏偏要把事情给挑开了说。
此前的那一晚他是情难自禁所以情绪失控,以致她拔刀相向,又接过他给的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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