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可能就要在你下巴上留下十二道伤口啦。”她用手指轻轻扫过那道伤痕,“要不,你现在醒来教我怎么刮胡须好不好?以后我就有经验了,不会再弄伤你了。”
她俯身,亲吻那道伤口。
她推开窗户,清晨的风与阳光一起涌进病房里,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她站在窗户边,用身体挡住了一半的寒风,也不敢让他吹太久,放一点清新空气进来就好。
她望向窗外,轻声喃喃道:“叶子都落了,冬天来了啊。”
而你,你到底什么时候醒来?
她为花瓶里的绿雏菊剪掉枯枝,换上新鲜的水。
她用香氛喷雾对着空中喷洒了几下,是黑云杉与杜松的味道,轻嗅一下,宛如置身清晨的森林里,这是他喜欢的味道。
她翻开诗集,照例为他读一段诗:
你的眼睛这样深沉,当我弓下身来啜泣
我看见所有的太阳都在其中弄影
一切失望投身其中转瞬逝去
你的眼睛突然这样深沉使我失去记忆
是鸟群掠过一片惊涛骇浪
晴光潋滟,你的眼睛蓦地变幻
夏季在为天使们裁剪云霞作衣裳
天空从来没有像在麦浪上这样湛蓝
什么风也吹不尽碧空的忧伤
你泪花晶莹的眼睛比它还明亮
你的眼睛连雨后的晴空也感到嫉妒
玻璃杯裂开的那一道印痕才最蓝最蓝
他的眼睛是那样深邃,像最深最蓝的海。她多想再一次看见那片海。
她伏在他身上,握着他的手,闻着那熟悉的令她迷恋的气味,慢慢睡着了。
十二月的第一天,周一,天气阴,窗外风大,似是山雨欲来。这一天,是翔盛集团成立五周年的纪念日,公司举办了隆重的y。
上午十点,就在翔盛的周年庆正式开始的时刻,一份举报翔盛集团持有幽灵公司、偷税漏税、操纵股票等违法行为的材料被送到了经侦科。随后,相关人员传讯翔盛集团最高执行人谢翔盛。一开始谢翔盛还没太当回事,以为不过又是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老套路,直到律师火急火燎地跑来跟他讲,那份材料非常详尽且证据确凿,可能很难糊弄过去时,他才猛然醒悟明白,这一次的对手是有备而来,而且非常强大。
他一边应付着调查,一边让律师团队赶紧想对策,不管花多少代价都必须压下。
可是这一波调查来势汹汹,之前他铺好的关系竟然都行不通了,搞得他焦头烂额,好几次血压飙高,险些晕倒。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天后,oneeye新闻网爆料,翔盛海运涉嫌在境外布置操作黑渔船进行非法捕捞,还在当地雇用了众多廉价童工,除此之外,还涉嫌大量走私海产品。
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第一块牌倒下后,后面的就紧接着全部哗啦啦地应声而倒。
伫立在岛城海岸线旁迎风航行的那艘巨大船帆,被一阵接一阵的风雨海浪冲撞得摇摇欲坠。
而最致命的一击,在调查与舆论都达到最热时被抛了出来。七年前在印度洋公海上的考古船“知远号”悬案被重新翻了出来,所有的证据与证词都直指翔盛副总谢斐。谢氏短短几年间能由一家小小的渔业公司壮大成上市集团,原来其背后庞大的资金链,是通过践踏十条人命得来的。
舆论哗然,警方立即羁押了谢斐,重新对“知远号”事件展开调查。
这一波一波接踵而至,像是早就被人设计好了时机,根本不给对方应付的时间与反击的余地。
所有人都在说,翔盛完蛋了,谢家父子完蛋了。
霓喃关掉了新闻页面。网络上纷纷扰扰的舆论中,有震惊有咒骂有哀悼,那都是旁人的情绪,趁着热乎劲随口一说,而对于她以及那些遇难者家属来讲,这一场战争,是漫长的七年时光,是惦念,是眼泪,是愤怒,是心碎,也是心里难以泯灭的信念,是尘埃落定,是终于得以用真相告慰亡魂。
她轻抚他的脸颊,指腹扫过他的眉心。
“清时,你以后再也不用做噩梦了,不用再失眠,不用再负疚。”
在翔盛最乱的时刻,上午十一点,一个女人端着一个大收纳盒从楼里走了出来,她穿过马路后,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朝对面那艘帆船造型的建筑望了一眼,那一刻她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有一些厌恶,但似乎又有一丝留恋,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忽然有人走到她身边,接过了她手中巨大的收纳盒。
她看了眼来人,然后跟着他往前走。
傅清平驱车带她去了一家日式小酒馆,此时还未到饭点,室内很安静。他从未在工作时间喝过酒,可今天他特别想喝一杯。
他开口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女人的表情淡淡的:“自己甘愿做的事情,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
“纪言,你做好心理准备,之后你找工作可能会四处碰壁,甚至会没有公司敢要你。”
内贼,是行业里最大的忌讳。
“我知道。”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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