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已过,贾环得中探花,即将进入仕途,成为清贵的翰苑词臣。贾环这个翰林修撰(从六品),可不是贾赦一个空头世袭一等将军(正一品)能比的。也不是贾政的通政司右参议(正五品)能比的。词臣,就是如此的清贵。
以贾环如今在贾府里的地位,贾母、王夫人对他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心里怎么想的且不论,至少表面上很融洽。
因而,贾环和薛宝钗的婚事定在两个多月后的六月二十八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贾府。接着,再传向四大家族,贾府的门生、故旧、世交府上。但凡听到消息的人都会恭喜几句。
即便是薛蟠傍晚回梨香院吃饭时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冷笑、骂人、发癫,而是沉默半响。
他倒不是要对贾环服软,而是因为要嫁的是他妹妹。当然,薛霸王内心里还很怕贾环的,嘴上不肯服贾环。但是,他能说妹妹这门亲事不好?这点良心他还是有的,不会去搅黄妹妹的好事。
贾环现在是什么前途、地位,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已经超越了嫡庶之分的界限。
薛蟠吃了饭,对母亲和妹妹道:“妈、妹妹,你们坐吧。我回屋里了。”说着,抬脚就回去闷头睡觉。他还在伤心贾环把香菱给抢去了的事。
梨香院的正厅中,烛光明亮,桌椅、画幅、对联、条桌、钟等陈设雅致。初夏的夜里,微风习习,蛙鸣阵阵传来。
坐在椅子上吃茶的薛姨妈没好气的道:“这个孽障,你大喜的事,他也不知道恭喜一声。”语气虽然责怪,但是难掩宠爱。薛蟠自幼丧父,给教育成如今的骄横跋扈、荒淫无耻的呆霸王模样,薛姨妈的宠爱是很重要的因素。
如果要说薛姨妈此时的心情,大约和她姐姐(王夫人)差不多: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贾母或许还真为贾府后辈出了个人才,有几分真心的高兴。王夫人心里就是:贾环越出色,她越猜忌、疑虑以及小心。要知道,贾环隐晦的警告过王夫人:他把彩霞从王夫人身边要走了。只要不牵扯到宝玉,王夫人现在对贾环不会“搞事”。有智商的人,不可能给打了好几遍脸之后,还不吸取教训。
至于,薛姨妈,她是很不喜欢贾环对她儿子下重手啊,但是她能怎么办?现在都要变成她女婿了。她姐姐是嫡母都压不住,她岳母能压的住?
她心里早没别的想法。准备重新调整和贾环的关系。她日后未必没有求她这个姑爷的时候。
薛宝钗穿着一身粉白色的衣衫,梳着少女高髻,头戴金钗、凤簪,明雅、秀丽的大家闺秀。肌肤雪白,身姿丰盈,在明烛的照射下,宛若神女,
宝钗体贴的道:“妈,哥哥一向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你不要骂他了。”
薛姨妈感叹的道:“我的儿,还是你贴心。不是你,我这些年要多操多少心。”又道:“你和环哥儿的婚期既然定下来,针线活儿可都做好?”
古代女子出嫁,嫁衣都是需要自己缝制。也有母亲和丫鬟帮忙制作的。薛姨妈是怕女儿的针线没做完,所以问一声。
黛玉是常年不拿针线,只拿笔。她一个荷包要做半年。宝钗固然要好一些,但她一样的要读书、写字,还要帮衬薛姨妈处理家务,外头店面上的事,针线上头的时间,比其他姑娘自是少些。
即便是母亲问,宝钗还是俏脸微红,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道:“妈,都缝的差不多了。”
薛姨妈就愣了下,随即明白女儿的心思。又感慨又是笑。心里终于接受一个事实:她女儿长大了,将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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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钗神情羞涩的和薛姨妈说了几句话,便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莺儿和香菱两人跟着进来。莺儿站在和宝钗说话,笑着道:“姑娘,我今儿还和府里的丫鬟们说起三爷接绣球的事呢。都说三爷对姑娘一片真心。”
那天夸官游街,新科状元接了好几个绣球。不少女子从街上的二楼中丢绣球砸三爷,三爷一个都没接。
这个时代,你要是敢接了人家姑娘的绣球、信物,不上门提亲,信不信人家姑娘死给你看?贾环那天是挨了好几下,有几个小娘子秀色可餐,但他没接绣球。
宝钗白皙、秀丽的俏脸上浮起明艳的红霞,嗔道:“就你话多,还不去倒茶来吃?”
环兄弟对她是不是一片真心,她心中能不清楚?
莺儿笑嘻嘻的去倒茶。香菱看得就有点想笑。宝钗吩咐道:“香菱,去把我那件嫁衣拿出来,我还有个针脚没缝好。”
宝钗的东西,香菱作为她的丫鬟自是知道,转身去墙角的大柜子中,将崭新、鲜红的红妆取出来,放在铺着柔软桌布的方桌上。看着这鲜艳的大红色,她心里为她家的姑娘高兴。
三爷人很好,有能干。姑娘也是极好的。成亲后,肯定会琴瑟和谐。
宝钗说是要做针线,其实并没有立即去拿扳指、针,而是站在桌子前,遐思飘飞。她和环兄弟的婚期定了。
其实,自订婚之日起,她便在准备着新婚的嫁衣。她相信环兄弟即便是去江南,一定会如约的返回京城来娶她。金榜题名,便是履行婚约时。
他给她写过《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但,她并不想做水中中央的伊人,而只是想做依附在乔木上的丝萝。
他去江南前给她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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