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在奏本里看到的许多不解,都能从他这里找到答案。
毕自严的话还在继续,道:“陛下,朝廷现在的支出,总共有三项,一项是俸禄,二项是赈灾,三项是战事。其中,俸禄占一半以上,赈灾不足十分之一,其次是战事,以西北与辽东据最,并且年年攀升,朝廷已无力承担。朝廷与各地都在建议加税,臣不敢同意,若是加税,只会雪上加霜,对朝廷非但无益,反而会激起更多祸乱,并且,加税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日后只会一加再加,百姓本就困苦难熬,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朱振听着,脸上渐渐变成肃色。
毕自严的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大明的这点赋税,就靠那点地,那些本就困苦的百姓,要是再加下去,只会激起更多的民乱,这又会增加平乱的支出,循环往复。
再者,偌大的大明朝,就靠那点地,那些百姓过活了吗?
这时,曹化淳悄步走了进来。
朱振轻轻吐了口气,看着毕自严道:“卿家所言,字字在理,朕深以为然。国库的事,容朕再细细思量,三位卿家,我们当前的要务,还是整顿吏治。”
‘整顿吏治’是目的,却也不完全是,当下,是为了从阉党手里夺权。
“臣等领旨,告退。”王永光,曹于汴,毕自严三人起身,心领神会。
朱振看着三人的背影,对曹化淳点点头。
曹化淳转过身,对外面挥了下手。
在曹于汴三人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同样进门的黄立极三人。
曹于汴三人停住脚步,抬手无声的见礼。
黄立极余光扫了眼三人,面色不动的走入后殿。
来宗道与钱龙锡,则更直接的审视了这三人一眼。
这三人,明显是新帝要重用的人,步入内阁,指日可待的事情。
‘不知道,内阁会有怎么样的变化……’来宗道暗自的想着。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来宗道知晓,内阁换人,是迟早的事。
只是,他不想走。
“臣等参见陛下。”黄立极等人走到近前,对着已经坐到软塌上的朱振见礼。
朱振见着黄立极胡子是还有鼻涕眼泪,嘴角暗自抽了下,道:“免礼。拜祭过皇兄了?”
黄立极不自禁的又擦了擦脸,道:“先帝与臣恩重太厚,在御前失礼,请陛下降罪。”
‘这是官场演技?’
朱振看着黄立极的做作,心里腹诽一句,道:“朕能理解,也难怪皇兄如此器重卿家。”
黄立极擦了擦脸,低着头,神情依旧悲伤。
来宗道就省了这番虚假客套,余光瞥着不远处小桌上有些狼藉的四副碗筷,暗自有些心惊。
悄悄看着软塌上不动声色的朱振,默默警醒自身:‘这位新皇帝的手段……不可小觑!’
等了一会儿,朱振觉得差不多了,看着黄立极道:“卿家,刚才杨卿家那道奏本,你看过了?”
黄立极神情正色了一下,沉默片刻,道:“陛下,杨景辰此人,履历敦厚,品行出众,是有能力担任阁臣的,他如此自谦,怕是有些妄自菲薄。”
朱振看着黄立极,又瞥了眼来宗道与钱龙锡,不禁心里暗道:这黄立极三人,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与魏忠贤、与阉党,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
他刚才在与王永光三人的对谈中,从曹于汴那知道,魏忠贤杀辽东经略熊廷弼,是因为黄立极深夜给魏忠贤写了一张纸,这才让魏忠贤下定决心,杀了熊廷弼。
‘来宗道,钱龙锡,与魏忠贤与阉党又是什么牵扯?’
朱振猜不透,这几人,不像冯铨,崔呈秀,周应秋那边赤裸的不要脸,与魏忠贤,与阉党的关系外人很难猜透,毕竟,他们是当朝阁臣,位高权重,多少还要些脸。
“卿家说的是,”
朱振不动声色,道:“那卿家与杨卿家说说,就说朕不准,让他不要再上了,哪怕上三次,朕还是不准,就这么定了。”
来宗道见朱振不准杨景辰自辞,心里暗松,这意味着,‘东林韩癀’不能复起,东林党暂时就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自然,意味着,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臣领旨。”黄立极抬着手,枯瘦的脸上,除了肃色,没有其他情绪。
来宗道与钱龙锡,自始至终都站在他身后侧,一言不发。
“三位卿家,还有什么事情要奏禀吗?”朱振接过曹化淳递过来的茶杯道。
黄立极没有说话,来宗道抬起手,道:“回陛下,臣等商议了陛下的登基大典,明年改元的年号,以及先帝下葬的仪程与时间。”
说着,他拿出一道奏本,递给朱振。
朱振接过来,打开看去,就看到了奏本上拟定的几个年号,‘崇祯’二字赫然排在第一个,而后是他的登基大典,定在下月初二,也就是九月初二。而天启的下葬日期,则定位十月十六,葬于德陵。
朱振仔细思考一阵,忽然微笑着道:“年号就崇祯吧,其他的都依照来卿家所奏。对了,来卿家,这是你们昨晚在黄卿家府里商量好的?不到半个时辰就商量了这么多事情吗?”
来宗道完全没想到,朱振会知晓他深夜去黄立极府邸的事!
在这个特别的时间,这种事是极其敏感的!
他心头骤慌,脸色却是如常,道:“回陛下,这些,是早就在商量的,昨日去元辅府上,是为了商量黄河赈灾一事,由于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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