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谶吃饭一直很快,用他的话说,那就是能在还能吃饭的时候尽可能多吃一点,是一件比单纯填饱肚子更幸福的事情。
没有逻辑,甚至有一点点病态,所以他只在心里这么讲过。
尔也已开始挥舞刀叉,气势如猛虎下山,唯恐等顾谶吃了他那一条之后盯上他们餐盘里的。
蓦然的铃声割裂了安珀馆大厅里的空气,偌大场馆里,零零散散的客人忽然间都停止了说话。所有的的灯光同时亮起,通向二楼的那两条弧形楼梯上,一边走下气宇轩昂的黑衣男生,一边走下戴着真丝白手套的白裙女生。
但可惜的是,正跟龙虾较劲的三人组尚未意识到这个变化,或者说顾谶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你知道吃自助餐的时候,如果有人挡住了你通往龙虾的路时,你应该怎么办吗?”芬格尔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你该用叉子柄捅捅他的肥腰!”
“要是他还不让路呢?”顾谶好奇道。
路明非没想到他不知道这个梗,当即哈哈大笑,“当然是改用叉子尖啊!”
好吧,顾谶没想到是这么个有点损的笑话。
所以满厅寂静,客人们早都识相地退到了不同的角落里准备舞会,只剩下端着盘子站在中间的他们。这个很没品位的笑话像一个长着一张讨嫌脸的幽灵,在反射回声的大厅里来来去去。
今晚的主角、s级新生路明非,用这种方式成功地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刚刚吃着食物时含糊又开怀的笑声,注定让人今夜无眠了。
全场大概有两三百道冷冽的目光投射在他们身上,走到楼梯口的宾客们刚刚把手搭在一起,这感觉还没来呢,就被迫停下了脚步。
场面冰封了。
顾谶试探着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尽量显得路人一些。
“好久没有跳舞了啊。”芬格尔拍拍手掌,感慨往昔般说:“我入学的时候,可是年级的猫王啊!”
他上上下下打量楼梯上的淑女们,显然是走投无路不得不选择一个舞伴来化解此刻的尴尬。
可满场居然都是成对的男女,没有一个女孩是闲着的,而每一个被芬格尔看到的女孩都会不约而同地发出‘哦’的一声,就扭过头去,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坨牛粪后的自然反应。
满场只有三个多余的男人。
“老实说,你们生平有过这么尴尬的时候吗?”芬格尔问。
顾谶认真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路明非吃着生鱼片,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说话,因为他比这更社死的场面都经历过。可没想到人出了国,又要经历一回。
“你是尴尬到哭了吗?”芬格尔吃惊地看着他湿润的眼角。
顾谶顺着路明非视线看去,他的目光正落在旋舞中的凯撒和诺诺身上。
“是芥末蘸多了。”路明非把生鱼片咽下去,露出个勉强的笑。
二楼一侧的深红色幕布拉开,一支小型乐队正在试音,为首的指挥居然是上次在餐厅里给他们上烤猪肘子的侍者!
多才多艺的侍者正准备挥舞手中的指挥棒,扭头看见了舞池中央众目焦点的男人们,不禁有些踌躇。而得不到命令的乐队成员们,只能一再重复那一小段序曲。
“是探戈,刚好是我的强项啊!”芬格尔眼中透出毅然决然的神情,“师弟,老顾,你们谁会跳?随我漂亮地杀出一条血路给司马昭看看!”
这一刻他才像是姜维,做最后匡扶汉室的脊梁。
顾谶闻言当然敬谢不敏,“我就算了,没学过这个。”
一是不会跳,二是年纪有些格格不入。在一群学生堆里跳探戈,就算有女伴他也觉得不自在,所以不如在一旁好吃好喝。
芬格尔一听,颇为遗憾地看了眼他的瘦腰,“可惜了这副好腰。”
路明非攥着拳头,正在酝酿勇气。
“你跳女步。”芬格尔揽住他的腰,抓住他的手,对着二楼的乐队指挥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letk!”
音乐开始,舞裙旋转,顾谶端着餐盘远离现场,看那两块料在巨大的外压之下拥抱在一处。
空气里弥漫着飘渺的香水味道,客人们显然都上过同一门舞蹈课,舞姿也出自同一个老师的授业,走位很精准。
大厅里上百对男女一会儿摆出矩形阵列,一会儿散开为圆形,黑色的男生在外圈,里圈是白裙的女生们,蕾丝边的白色礼裙随着女生们的旋转,如巨大的白花盛开。毫无疑问,这种场面应该站在高处看才好。
而唯一的不协尔也在里圈翩翩起舞,随着音乐跳起了探戈,俩人的甩头动作很是强硬,目光之中有股子狠劲儿,宛若两只争夺鸟蛋的黄鼠狼。
顾谶摇摇头,认真拿叉子挑虾肉,然后就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
是那个淡金色头发的女孩,穿着一身银色嵌水晶的礼服,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她身材娇小,介乎孩子和少女之间,有种青葱的柔美。
顾谶咀嚼的动作慢了慢,对方在看他,那双水蓝色的眸子里一片漠然,却分明是在问他为什么不一起去跳。
他就抬了抬餐盘示意。
零看着人群中正揽着芬格尔熊虎一样的粗腰旋转的路明非,淡淡道:“只有你没有舞伴。”
“你不也没有吗?”顾谶说。
零看了眼脚边,顾谶这才注意到放在地上的小提琴箱。
“我是首席提琴手。”她说道:“如果我想的话,会有很多舞伴。”
那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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