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了一瞬,还是妥协了:
“你说的没错,自始至终,都是朕对不住她。”
说完坐起身来,俊美的侧脸上带着几分希冀:
“罢了,这么冷的天气,还是不要让她来了,朕去见她。不知道她见了朕,会不会开心。”
开心?大概是惊吓吧。
只是想到她抓着他的手说要见萧绍昀时候的神情,他的心底还是沉了沉。
他们谁也没有问过,成欢那个噩梦里,到底梦到了什么。
徐成霖挥手命人给皇帝拿来了御寒的大氅:
“那么,皇上,咱们这就走吧。”
皇城的夜幕,自来是与民间不一样的,它一直带着它的恢弘与璀璨,矗立在京城的高处,冷冷地俯视着它脚下匍匐的世间。
可在铺天盖地的大雪覆盖下来的时候,它的辉煌被尽数掩去,甚至因为东西六宫的空空荡荡,显得格外的凄清孤寒。
人世间那么多热闹欢乐,却没有一处,是属于他的。
太明湖已经结了冰,湖畔那条宽阔的路上,白雪苍茫。
皇帝怀抱禅位诏书,在出宫之前,最后回望了一眼他住了两世的地方。
前世那么漫长,因为他们唯有苦难。
而今生短暂,他们却依然只有分离。
他终究要如同这黑夜中不可见人的魑魅魍魉一样,仓促离去,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面目全非。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前世已经败亡了一次,如今不过是重来一次而已。
徐成霖站在皇帝身侧,也没有催促他。
皇帝此时离宫,如果不出意外,也就只能在禅位大典的时候出来露个面,若是有意外……那大概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也是无上的悲哀。
皇帝想与徐成霖一般骑马而行,但是徐成霖早已为他准备好了专用的马车。
“皇上龙体贵重,还是乘马车前去较为稳妥。”
“你是怕朕跑了?徐成霖,你太低估朕了。”
皇帝也没有再与徐成霖争执,顺从地上了马车。
这是要去见成欢,他就算是死在路上,也不会逃走啊。
粼粼的马车从雪地上驶过,压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盔甲严整的一行人簇拥着皇帝出了宫门,破开苍茫夜色,向着城外跋涉而去。
白成欢在营帐中默然等待,萧绍棠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需要我陪你吗?”
想到即将来的那个人,白成欢有些紧张,反倒是萧绍棠更镇定一些。
白成欢伏在萧绍棠怀中,歪着头,黑亮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决然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他伤不了我。”
原本这件事就已经让萧绍棠觉得为难与尴尬了,要是再让他在一旁陪着,那岂不是用刀在凌迟他的自尊?
“好。”
萧绍棠也没有再坚持。
这是他所不知道的过去,他也永远没有办法参与进去。
保护好她,让她彻底解开心中的那个结,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冒着风雪驶进军营的马车,在深夜之时,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皇帝下了马车,一眼望去,只能望见夜幕中乌压压看不到边际的营帐。
如同一只只巨兽,潜伏在这深夜里,就这样夺走了他的江山。
他被请进了一座不起眼的营帐,帐内燃着暖烘烘的炭炉,但营帐外面守卫身上的凝肃之气,还是穿透了进来,时刻警告着他不要轻举妄动。
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却成了结结实实的阶下囚。
皇帝自嘲的笑了笑,在案几前坐了下来,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他并不觉得冷,可一会儿成欢要是看到他青白交加的脸色,定然会心生不喜吧?
北风的呼啸声中,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刹那,当听到外面的风雪声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时,他猛地站了起来。
“成欢!是你吗?”
心神激荡之下,他忍不住呼唤出声,帘外的脚步声却猛然停住了。
皇帝奔向门外的脚步也停住了。
人间别久,要怎样重逢?
他与前世的夙愿之间,只隔着这一道帘子。
同样是大雪纷飞,帘外姗姗而来的,还会不会是那个抱着梅瓶,神采飞扬,在雪中折梅,拈花而笑的成欢?
一阵猛烈的风刮过,厚厚的帘子被吹的飘扬了起来,一袭大红色斗篷映入眼帘,那如同烈火与鲜血一般的颜色,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
“成欢,成欢!”
他再也没有犹豫地奔过去,伸出双臂,想要拥抱着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那是他前世今生所有的梦想所在,他要好好问一问她,怎么能就那样离开,那样毫不留恋的将他一个人留在世间?
但是不等他走到门前,一双素手就伸了出来,将帘子彻底掀开。
他面前没有灼灼绽放的红梅,也没有璀璨的笑容,只有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横在他的面前。
那般梦幻一般的希望,骤然破灭。
如同白瓷一般的脸上,精致的眉眼带着无边的冷意。
“萧绍昀,你要见我,是想要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吗?”
黑漆漆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带着寒意,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被冻结。
“成欢……我并不是想杀了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萧绍昀倒退了一步,无力地辩解。
白成欢将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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