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妙菱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庄婧溪以为,庄妙菱会说再给她几日时间的时候。
庄妙菱开口了。
她抬起头看着庄婧溪,一双眼睛,犹如明珠洗去铅尘,露出原本璀璨耀眼光芒四射的模样,“做孙家的少夫人,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继续过锦衣日时的日子,固然不错。”
“可是四姐姐,人的喜好如何能左右?让孙鹤轩洗心革面跟我好好过日子?说来容易,可万一他后面又固态复萌呢?”
庄妙菱只是胆子小,只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辛苦隐忍。
不得不韬光养晦。
庄妙菱从来没跟人说过,自己的琴棋书画女红书算都在庄玉瑶赵芊芊之上。
在没被扔去郦阳之前,庄妙菱就已经十分出色了。
赵惠兰会因为庄玉瑶一句话,就把庄妙菱打了个半死,也不全是因为疼女儿偏听偏信的缘故。
实在是因为庄妙菱让她有了危机感。
虽说那个时候庄妙菱就已经在藏拙了。
可那时的她,到底不过一个小娃娃,演技不算精湛,甚至称得上拙劣,又岂能骗得过赵惠兰?
然而正好出了庄玉瑶落水这件事。
赵惠兰便借题发挥,不管不顾的将庄妙菱送去了郦阳。
后来想起那算命道长说过的庄玉瑶恐会折在属兔的人手中,还顺道将亲生女儿庄婧溪也一并送了过去。
她原是想着让罗氏和赵芊芊磋磨这二人。
又想着,郦阳那样的地方,再怎么着也比不上邵京城。
何况罗氏是个刻薄心狠的,定然会将庄妙菱和庄婧溪养成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
要不怎么说赵惠兰还是不怎么了解罗氏呢。
罗氏再如何,也是个要脸的,她送亲生女儿赵芊芊画。
又请了郦阳最好的绣娘教赵芊芊女红。
怎么可能让住在她家中的两个外甥女什么也不学,只搁一边傻看着。
传出去,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罗氏骂死。
不过庄婧溪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陆家,这些东西,将军府的人会安排,倒是省了罗氏的操心。
所以罗氏要安排的人其实只有赵芊芊和庄妙菱罢了。
庄妙菱也算是识时务,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曾压赵芊芊一头。
赵芊芊平日里再喜欢舞刀弄枪,那些针织纺线的活做的还是不错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庄婧溪这样特别,将针线活做的那叫一个刺激的。
扯远了。
总归庄妙菱一向就是一个藏愚守拙韬光养晦的姑娘。
为了活着,她通常可以牺牲很多。
譬如她可以长年累月地让自己收敛锋芒,常年保持垫底。
拿第一难,拿倒数第一还不丢脸,更难。
但是一直隐忍的人,终究也会有爆发的时候。
他可以在赵惠兰的逼迫下苟且偷生,可以一直做一个陪衬。
她愿意装傻,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是个傻子,也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负。
更不代表她愿意做孙鹤轩和孙良枫之间的那个挡箭牌。
一个人一旦隐忍够了,终究是有爆发的一日的。
庄妙菱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庄婧溪,“四姐姐,我不愿意自欺欺人,我也不愿意相信孙鹤轩真的会和我好好过日子。”
“你适才不是说了,我没有怀孕,到时候整个孙家都会空欢喜一场,只怕我的日子不会好过。”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选择你方才说的让她们为欺骗我的行为付出代价呢?”
还有一点,庄妙菱没说。
就是庄婧溪看似给了她选择。
实际上她也没得选。
不是她迫不得已,只能选第后者。
而是人心向来是易变的。
她很清楚,自己和庄婧溪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姐妹情分。
庄婧溪这一次会出手帮她,可能只不过是因为同情她的缘故。
当然,或许还因为孙家是周王党。
而庄婧溪和沈从安,纵然庄妙菱是个傻子也能察觉得出来,这两人怕是不死不休。
当日赏菊宴,赵惠兰明摆着要算计庄婧溪。
可是最后,庄婧溪没有出任何事。
反而周王沈从安的生母德妃和国公府,成了皇权算计下的冤魂。
若说此事跟庄婧溪没有一点关系,庄妙菱打死都不信。
正因为知道此事跟庄婧溪有关,庄妙菱才会对其十分畏惧,但因如此,她第一个想到的可以求助的人也是庄婧溪。
但庄婧溪只会帮助她这一次。
这一次,对方能让孙鹤轩回心转意,同她好好过日子。
但倘若哪天孙鹤轩暗地里又跟孙良枫勾搭在一块了呢?
这种事情是防不了的。
而庄妙菱也十分清楚,自己在庄婧溪心中,连跟浮萍都不是。
而庄婧溪帮了她这一次,却不会帮她第二次。
对方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那么庄妙菱是一定要将其牢牢抓住的。
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好容易请动这个神通广大的四姐姐帮忙,倘若只是为了让孙鹤轩回心转意的话,那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庄妙菱压抑了十多年。
一直以来都在辛苦隐忍,一直以来都不敢露出锋芒。
但是这一回她想遵从本心,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所以,庄妙菱完全收起了平日里那副柔柔怯怯的做派。
她依旧如往日里那般瘦弱,依旧是弱柳扶风,但她的背脊却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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