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白发的镇长不由分说地把灶门炭十郎拉到简陋的厨房中。
在关上有些粗糙的木门前,他满脸笑容地对桌案旁的男子说道:“笠和先生,你先稍坐一下,我会好好劝劝这个孩子。”
灶门炭十郎无奈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老头推到了一边,始终没能开口。
听了老头的话,那名为笠和的男子脸色还是颇为阴沉,显然这次做客的遭遇让他很不满意。
但房间里还有三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正好奇地盯着他猛看,显然是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他。
为了不让孩子们失望,笠和这才强忍着想拂袖而去的冲动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咔嚓。”
厨房的木门被关上后,站在灶门炭十郎对面的老头脸色立刻变得严厉起来。
“你这个家伙!怎么可以那样跟笠和先生说话呢?他可是诚心诚意地来邀请你的!”
老头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既有钱赚,又能不花钱带着家人一起去东京看烟花,到时候能在东京安家落户也不一定!这样的好事,你怎么想都不想拒绝了呢?”
原来,这个名为笠和的男子,是东京有名的花火工坊的继承人。
他前来北之宿驿,原本只是到一位亲戚家做客,却无意间发现,亲戚家使用的木炭质量奇高。
这木炭燃烧时,不仅没有一点异味儿,更不曾有过半点烟尘。显然其纯度,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出于生意人的敏感,笠和立刻想到,如果能在自己家的烟花中使用这种木炭,那么花火在夜空中爆炸时的效果还会更好。
说不定能一举翻身,彻底拿下下一届花火大会的承办权。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连烧一块炭都要如此精益求精呢?
笠和带着好奇心,几乎没花什么功夫,就知道了这镇上供炭的,就只有住在山中的灶门一家而已!这家人似乎没什么生意头脑,无论春夏秋冬,售卖的木炭都是一种价格,而且十分便宜。
而这就意味着,笠和很有可能以很低的代价,买下这家人烧制木炭的方法,于是便让镇长带他找上门去。
可是,当他向灶门炭十郎询问烧制木炭的诀窍时,这个有些消瘦的年轻人却歉然道:“谢谢您的夸奖,但我们家烧炭的方法都是祖上传承下来的古法,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称道的地方。”
笠和当然不信,于是灶门炭十郎就带着他,仔细看了看烧炭的土炉。
这一看,身为内行人的笠和悚然一惊——灶门家炼制木炭的方式不仅一点也不不新颖,而且还很陈旧,这完全是古代人烧炭的方式!
江户时代的人都不会用这么简陋的设施来烧炭啊!
普通的土炉、普通的冷却水、普通的木材……
可为什么这些再普通不过的硬件设施,却能烧出如此优秀纯净的木炭呢?
初时,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与炭十郎交谈一番后,笠和却发现此人对烧炭这桩事竟然如此了解,就仿佛他自己也和木材一起进过土炉中接受烟熏火燎一般。
他终于明白了。
烧制好炭的关键,不是什么诀窍或者工序甚至技艺,而是眼前这个人!
这个一坐在土炉前,除了木炭的火候之外什么都不会在意的男人,就和那些故事里为了打造名刀牺牲一切的工匠一样稀有。
看了看人丁兴旺、但又家徒四壁的灶门家,笠和想出了一个主意。
只要把炭十郎带到东京的花火工坊,当做烧炭师傅养起来,何愁家业不兴!
于是,他开出了高达二十日元(普通工人的十倍)月薪,还愿意帮灶门一家在东京找一间足够居住的房子。
这样的条件,可以说是非常慷慨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
灶门炭十郎,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拒绝了!
那轻描淡写的模样,仿佛对他这位来自东京的大人物的青睐浑不在意,这让笠和感觉有些自尊受创。
一开始,他以为是灶门炭十郎是坐井观天,根本不知道大城市有多么繁华。
于是笠和便耐着性子,邀请炭十郎去参加盂兰盆节第三天的花火大会,希望他可以在大会上展示一番镇上老人们津津乐道的“火之神神乐”,也能赚取一笔不菲的收入。
如今恶鬼横行,和太阳有关的神明信仰得以复兴,火神迦具土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灶门家的神乐舞,真得像长辈们说得那样“仿佛是神灵自己在起舞”那般华丽,就一定能在花火大会上引起反响,自己作为举荐人自然也水涨船高。
等炭十郎见识到了大城市最热闹的模样,又成为了注意力的焦点,到时候想不动心搬家都难!
既然利益不能打动你,那名盛总可以吧,难道这个人,就真得想一辈子当个无名无姓的烧炭人不成?
可即使灶门家的孩子们都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这个瘦弱的年轻父亲还是直接拒绝了。
“这是祖先留下来的土地,绝对不可以轻言离弃。”
灶门炭十郎是这样说的,而且说这话时,眼神中没有一点儿犹豫。
那对于世俗中人们所求之物的淡漠,仿佛一台攻城锤一般锤击着笠和光鲜的外壳,让他觉得自己好似低人一等,而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隐世贤者。
等笠和从那短暂地惊讶中恢复心神后,一股难以言喻的耻辱之火开始在他心中燃烧。
眼见着这位大商人的耐心逐渐耗尽,镇长赶紧把两人分开,于是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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