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榕冷眼看着蒋家兄弟吃桃酥,自己却是毫无食欲,就连晚饭也没吃下去几口,只见得他们说说笑笑,还下了几盘西洋象棋,方才打道回府。
待送走了二位好友,吴清之方才过问起迟榕这桃酥的来龙去脉。
“迟榕,来坐。”吴清之拍拍身边的空位,声音温柔,“说说这东西怎么来的。”
他用目光指着垃圾桶里的桃酥包装纸。
迟榕早已因为自己所出的差池而认了怂,可她又已过了最怂的那股劲儿,如今冷静下来了,心里分析了一遍利害,觉得实情还是不说为妙。
宋晓瑗都会因为她翻墙出校而勃然色变,怎难保吴清之不会因此事大发雷霆。
迟榕脑子转得飞快,迅速想出了几句狡辩的词句来:“我给了跑腿费,让校外的小孩帮我去买来的。”
“当真?”
“……当、当真。”
吴清之不言,只探手从沙发垫子下微一摸索,抽出一本薄薄的图册来。
迟榕见状,脸色大变,腿也打起哆嗦来。
吴清之将那图册在腿上摊开来,看着插画上面的附文念道:“攀龙附凤……琴瑟和鸣……”
他面不红,眉不皱,只勾唇再问:“小孩也会mǎi_chūn宫图?”
迟榕只恨天不助我,两个暴露不得的物件竟都被吴清之发现了。
桃酥且不说,这是她自己大脑短了路,露出这等低级的破绽,简直是招摇着让人去发现。
可话本一物,迟榕实在是想不通。
这小册子那样薄,放在沙发垫子下连个轮廓起伏都没有,吴清之难道是举着放大镜搜查的吗!
可事情败露,迟榕不敢不招。
“桃酥是我翻墙出学校买的!但这个春、春——这个小画册不是我买的!是别人的!”
迟榕破口而出。
吴清之并不追问,仍是要她来身边坐下,迟榕拗不过他,乖乖落座。
“迟榕,牙还疼吗?”
吴清之握着迟榕的手,微微捏了一捏,只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迟榕摇摇头,小心试探道:“不疼了……可是,你不生我气吗?”
吴清之说:“我不生气,我只是怕你吃太多甜的牙疼。”
迟榕即心虚又尴尬,只得把事情坦了白。
她是如何见人下菜碟的,又是挑哪位先生请课假,且又怎样与门卫周旋,不遗巨细,统统一五一十的不打自招。
吴清之颔首:“迟榕,你倒是个有眼力见的。毕了业可来商行里谋个职位做做,给我当秘书。”
“那你就是我的大老板,我岂不是要看你的脸色行事?”迟榕嘟嘴,“我才不要,秘书是给你端茶倒水的,但凡有手有脚的人都能做,彰显不了我的聪明才智。”
她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吴清之于是笑道:“其实孟光和兴光也是我的秘书,你不知道罢?你看他们,权力很宽广,什么事都要由他们经手。”
迟榕不懂他们的职阶地位,吴清之工作的这一套用的是西洋式的分级,什么秘书长、执行秘书的,复杂得很。
但迟榕也看得出来,蒋孟光蒋兴光平日里也是忙得脚不着地,且看吴清之成个亲都要由他兄弟二人操办,若换成她,实在是烦不胜烦。
迟榕也想读完书找点事情做,不能太忙,留有空闲能让她娱乐的岗位最好。
她说:“那我当你的秘书,就是抢了他们的饭碗,他们失业了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要和他们结下梁子。”
吴清之故意作出深以为然的表情,配合迟榕玩闹:“夫人所言有理,你还是做老板娘的岗位最好。”
二人笑作一团。
笑闹罢,吴清之又有意无意的拿起那本图册,只等迟榕再向他讲明缘由。
迟榕不敢不说。
“这个其实是公馆里女佣的,我以为是流行小说就拿来了。这是怪我不怪她,你千万不要去问责,她们没想着乱了规矩,只是被我赶了巧。”
迟榕惴惴不安,生怕吴清之这般严规守矩的人会彻查下去,将原主从严发落,以正家风。
若真是这般,便是她害惨了那位姑娘。
吴清之的确相信迟榕这次不会说假话,可他也对下人的大胆包天藏了怒意。
吴清之虽没有封建大家庭里讲究上下尊卑的习惯,但他是商人,认为劳力和一颗侍主的诚心,都是可以交易的。
吴清之恩威并济,除了薪水以外,还讲究驭下以恩,可下人逾矩,教他不快。
“迟榕,我答应你不迁怒于她,但是此人须得辞退。”
吴清之将册子丢进垃圾桶,“你且告诉我是谁。”
迟榕立刻慌了神,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贪玩闯了祸,还祸及了旁人,这是她万万没有料想过的。
“这不关她的事,都怪我!你要是辞退了她,现在瘟疫横行,活计这样难找,她要是断了生计可怎么办!”
吴清之冷冷道:“迟榕,做事要负责。不论此事过错在谁,总要有人买单,不是你,就是她。”
迟榕怔怔的看着他。
“不过你放心,抚恤金少不了她的。”
吴清之说罢,再无言谈之意。
两人于是不欢而散。
夜晚,迟榕辗转难眠。
她从小就是被惯坏了的,做事不知轻重。
迟榕小时候和玩伴跑去农民田里偷瓜,不巧被抓住了,她二叔自然是不差几个瓜钱,甚至大大方方拿好几枚银元买了瓜,简直令人瞠目。
二叔带她回家,拿冰水泡了西瓜再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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