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龄只感觉到自己好像一头撞进了一片汪洋无边。莫可名状的大海中去,所有的情感,意识,记忆都在周围的张力下想要无限地稀释出去,一道看似极简单,却又完全无法形容形状的云纹浮现在面前,又好像是在极遥远的地方。正和自己性灵中最根本的一点遥遥呼应。
只恍惚了一眨眼,张元龄就明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那性灵中正勃然而动的正是他先天道法的根本,和太上正一拘神气禁法化为一体的自我真灵。那是正在和更为深远,更为根本的‘根源’共鸣。他只要将这一点自我真灵‘靠拢’过去,将那根源的鸣动慢慢引导得和自身真灵一样,他就能将之掌握。
可惜他并没有这个时间。更没有这个机会。一只纯由金色符箓组成的手指这时候点在了他的后颈脊椎之上。他的所有意识立刻从那无边无际的海洋中退了出来。
那个玄奥无边难以言说的云纹就在眼前,但张元龄心中只有巨大的恼怒和恐惧,还有绝望。他能感觉到刚才后颈上的那一处触碰不止将他对身体的掌控全数中断,连神念运转都完全被禁锢住了,他就算依然能感觉到虚空中由整个荆南之地的龙虎一气拘神大阵所运转凝聚出的信仰念力,却是再也无法去引动分毫。
“我之前对你儿子的时候便说过,张家子嗣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不过你之前有句话说得倒是不错,这积累千年的道门信念之力毕竟不是你的。你有千万分的力。胜过老道百倍又如何了?老道岂会和你硬碰?若是你有御宏小子那般的境界修为,我还真没办法用障眼法瞒过去。幸好你在道法上的境界远没有权谋手段上的境界高。”
地灵师的脸上再也不见丝毫阴霾,原本苍冷漠的脸上也忍不住泛出一丝轻松和得意。他放下了手,那只点中张元龄后颈的手指化作片片金色符箓在空中消散。就算趁着这样营造出来的大好良机,要完全制住足可以调动天下道门信仰之力的当代正一教主也绝不是什么轻松事,换做是其他人,就算修为再高也不一定能办得到。
看了一眼马车中满身鲜血昏迷不醒的张御宏,还有呆坐不动的张元龄,地灵师的眼中再没有什么灼热,只有满足。他伸出两手朝两人的天灵盖上按去:“正阳儿,刚才你那提议其实是不错的。与龙虎山正一拘神大阵合一,从此与龙虎山天师教共存,确是一桩美事。不过什么护山之灵就不必了,将你的天师身份直接给了老道,再借着这万有真符和你两人的张家血脉,让老道来试试张道陵当年都没敢去走的那一步如何?比他多了这近千年的信仰心念积累,老道说不定能成呢。”
就在双手即将按到两人头顶之时,地灵师忽然眉头一皱,转过了身来,双眼精光闪动凝看着远处。
在他看的那个方向上,一个老僧正在缓缓走来。
这老僧须眉皆白身上穿的是一身最为普通的灰色僧衣,背脊微驼,相貌普通,而他双眼紧闭,眼窝深陷,竟然是双目已盲。
而面对着这尚在远处的盲眼老僧,地灵师却是面色一肃,连张御宏和张元龄两个全无还手之力的到口肥肉也不管,双袖一挥,那一股高高在上与天地同存,漠然无情俯瞰万物的气质立刻弥漫而出,张口凛然道:“道君有命,天地清明,万法衍一,唯道为尊。”
“阿弥陀佛......”老僧的一声佛号在地灵师那宏大无边的声音中依然清晰地传来。第一次,那似乎足以恒定虚空万物,演化世间万象的道尊法言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而且不知是如何的,那明明是缓步而来的老僧也就在这一声佛号之间从刚刚只能勉强看到,一步就走到了地灵师的跟前。
地灵师眼中的震惊和骇然一闪而过,随即他也迎着那老僧再向前一步,身上的威严气度更是弥漫天地。
那盲眼老僧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地灵师。只是对着漂浮着的小夏一叹,好像能用不知什么办法感觉到一样,沙声说:“原来竟是超脱三界。不沾大千因果的一枚菩提法果。难怪以贫僧的眼力无法窥到这一份因果之机。”
“施主与我佛有缘,贫僧前来接引施主。”老僧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对着地灵师缓缓一拜。原来他还是知道地灵师就在旁边的。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中气似乎还有些不足,行动举止都没有任何的出奇之处,看起来就是一个再也平常不过的盲眼老僧,但偏偏面对地灵师那似乎足以掌控天地的法身气势却不显得有丝毫渺小。
“施主修行千年。历经磨难,曾随张道陵道长开辟荆南,为万民营造出一片乐土。原本当成正果。只可惜施主兽性未除,张道陵道长将施主囚于龙虎山,也是不忍施主残害生灵再加罪孽,盼望施主能在修行道法之余度化本性。如今施主道法大成。脱困而出也是天数之定。只可惜本性难除,始终视人为食,贫僧只得请施主入舍利塔中参悟佛法化解戾气,以求正果。施主这法身也是张道陵道长参悟天机,脱胎于我佛门**,施主能凝练至如今这甚深地步殊为不易,以佛法正本清源之后正可用于降服外道,立下无边功德。”
盲眼老僧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只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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