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摇了下头,将纷乱的心绪压了下去,周羊羽轻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吗?”
范无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虽然这件事我其实没做错什么,但“我不杀伯仁,伯仁终究为我而死”。所以我就跑到了那位采桑姑娘自尽的井边去看她。结果当天晚上,我睡着之后,忽然梦到了她。而惊醒之后,就真的在眼前看见了她。”
“啊?”周羊羽失声叫道,“怎么会?难道……”
范无救点了下头:“对。就如同你想得那样,我见到的她其实是个远乡人。
她因为蒙受了不白之冤,心中怨气太大,不愿就这么转世,加之死后她的尸身被封在井里,当时的勾魂使者没找到她,所以她就在那口井里逗留了下来。这几年下来,她一直是昏睡状态。但我的出现忽然吵醒了她。我以为她是来取我性命的。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对我说了声谢谢。”
这个结果让周羊羽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至少没演出恩将仇报的戏码。
“看来她是个很不错的人。”
听到周羊羽的话,范无救的眉眼低垂了下来,声音也柔和上了许多:“是啊。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善良,温柔,大方,娴熟。谁要能娶到她,一定是祖上积德。可也许就是因为她太好了,上天才见不得将她许配给那些凡夫俗子,才会要了她的命。呵呵……”
周羊羽从没想过范无救的脸上也能出现那种名为温柔的表情。
他愣了一下,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有些愚蠢。
不就是爱一个人吗?
连他周羊羽都能做得到,那为什么范无救就做不到呢?
看着范无救的这个表情,周羊羽好希望等会儿能听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情节。
可他知道,那似乎只是奢望。
王苏州可没少拿自家的秀秀嘲笑谢必安和范无救的单身汉身份。
只是他们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没能最终在一起?
周羊羽有些感伤。
以前他对这种事其实一直持无所谓的态度,觉得单身没什么不好的。
可自从王晓雨答应了他的表白之后,他才真切明白了何为“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的感觉。
那种想要跟全天下的人一起分享的喜悦,只有真切爱过的人才会懂。
范无救完全没注意到周羊羽的情绪变化。他只是一直低垂着眉眼,视线则仿佛穿越过了数千年时光的迷障,回到了那张小麦色的圆脸之上。
说来,他还有一个至今未得到解答的疑惑。
那就是每次他看她的时候,她总会耳根发红,或是侧脸或是低头。而这沟通障碍也只针对他,对别人则完全无效。老谢甚至可以跟她讲冷笑话逗她发笑。
每次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种自己是个多余之人的感觉。
最可气的是,老谢则这个没情商的,从来没有一点察觉,也不知道缓和气氛。他几次试图通过委婉的方式与老谢点明这一点,可老谢这傻子却傻得着实可以,总是以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他。真不知道这傻子哪来的脸来鄙视他的。
活该现在还是光棍一个。
这么一想,范无救就觉得心里舒服多了,继续柔声说道:“在知道她并不想杀我,甚至还想感谢我之后,我就托她在老谢面前现身,还我一个清白。她照做了。
我跟老谢的误会解开。就这样,我们两个活人一个亡者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朋友。
后来,我跟采桑姑娘就跟着老谢一起锄强扶弱。嗯,我好像没说,她没有名字。
在我们那个年代里,名字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是只有自由人才能拥有的东西。而她家就是当地一个地主老财家的农奴,世代替人家采桑。人们叫她母亲桑大娘,自然的,她就叫桑小娘。其实如果没有发生之前的意外,等她的母亲老死,她就会成为桑大娘,而她有了孩子,也会继续被人叫做桑小娘。那些地主老财们说,这是他们身为贱籍的命,是上天对他们错误的惩罚。我那时还有点傻,竟然信以为真。”
范无救笑得更厉害了。
周羊羽忽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范无救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羊羽这才笑着解释道:“对于这一点,我姑且也有些发言权。我太爷爷,也就是我爷爷的爸爸,最开始的时候,名字叫周狗。爷爷说,那是太爷爷的主家给起的。那户主家当时跟太爷爷说这是为他好,因为农村有取贱名好养活的传统。可他妈的取贱名不是取得小名吗?谁他妈给大号取名叫狗的?还他妈周狗,这不就是走狗的意思吗?
但我太爷爷当时年纪小,哪里懂这些?又是个孤儿,也没人愿意得罪主家提醒他。就这样,我太爷爷给那户人家当了十六年的走狗。后来公私二公建立赤色黎明军,有同志到那里征兵,给乡亲们讲课,我太爷爷这才明白过来。于是他给自己改名叫周非狗,加入了赤色黎明军。”
范无救沉默片刻,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他妈虽然不是人,但他们是真的狗啊。”
周羊羽点点头,笑着说道:“但是好在公私二公来了,将他们打回了原型。虽然现在国内还有一些残余,但我相信,要不了太久,他们的时代就会彻底被终结。”
采桑姑娘,虽然不知道你现在身在何处,但想必你现在,也可以一出生便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好名字了吧。你不用再羡慕我和老谢了呢。
想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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