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昼长夜短,已经到了酉时末,太阳还没有落下。
文庙里面,渐渐安静下来。
一个货郎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来到文庙大门前面。
“天已经晚了,这里不许卖货,你走吧。”
守卫说道。
货郎没有走,放下担子,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守卫。
“我不是货郎,是府衙的人。求见陈将军,有重要事情禀报。”
“这里是泉州府,府衙的人,还用扮成货郎的样子么?谁知道你是什么人?去去去,赶紧走开。再不走,就把你抓起来。”
“我真的是府衙的人,受知府委托,前来向陈将军禀报张家的事情。你把这封书信给陈将军,他一定会见我。”
守卫看了葛长生一眼,收起了书信。
“好,我就去禀报一下。”
守卫进去,很快出来。
“将军要你进去,跟我来。”
“谢谢。”
葛长生把担子挑进去放下,守卫搜了身,带他到了明伦堂,见到了陈达。
“在下葛长生,是泉州知府包溥的募宾。奉明府之命,前来拜见陈将军。”
“呵呵,葛长生,这里是泉州府啊。知府的人来见本将,还用乔装打扮?”
“唉,这也是无奈之举。泉州府的官员胥吏,很多都是张家的人,到处都是张家的耳目。便是这个文庙周围,也潜藏着张家的人,暗中监视将军的一举一动。”
这一点,陈达已经发现了。
自从驻扎到文庙这里,每天都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在周围徘徊。
通往文庙里的路上,还莫名其妙地多了几个摊贩,售卖蔬菜水果。
这都是以前没有的现象,显然这些人就是来暗中监视陈达的军队动向。
陈达身为平倭将军,皇命在身,实际上等同于钦差。包溥虽然是从四品的知府,也该来见陈达。
但是陈达到了泉州府之后,包溥一直避而不见,就让陈达对他的立场产生了怀疑。
虽然锦衣卫的情报显示,包溥在利益上跟张家没有什么直接瓜葛,但也不排除暗中交往没有被发现,情报不准的情况。
现在,葛长生的话,挑明了跟张家不是一条线上的人,让陈达稍微解除了戒备。
“这个张家很嚣张啊,朝庭命官都对他们战战兢兢,本将军到了这里,他们也暗中监视。他们是不是以为,这泉州府是他张家的天下?”
“虽然不敢明说,但暗地里确实把泉州府当做他们家的天下。”
“就凭两个进士?两个知府?还有一些维护他们的人,就想一手遮天?哼!行啦,闲话少说,此次来见本将,是何意图?”
“包明府对张家的行径,深恶痛疾。无奈张家势大,处处掣肘,想有所作为,却有心无力。不过,我等也没有坐以待毙,这两年搜集了张家不少罪证。这里是包明府的书信和张家的罪证文稿,还请将军过目。”
包溥的信,简单地说了自己这两年在泉州府任职的经历,重点是白役之乱和张家人把持府衙,处处掣肘的情况。
关于张家的材料,内容比较丰富。有私自走私货物,跟倭寇勾结,私自引入佛郎机传教士,建设教堂强抢民女,强买良田,用劣田强行换取良田,强买钱卖等等。
其中的一些事情,跟钟一泓举报的材料相符。还有一些,跟锦衣卫掌握的材料和在金门抓获的张家家人招供,互相印证。
“张璁的弟弟张汇携带了大量钱财,离开同安,可能前往郴州去见张镰。张镰可能联络一些同僚,上书朝廷。张汇还可能前往京城,到朝中打点,找人出面维护张家。”
“张璁的弟弟张源和林家祥,正在各县活动,串联各县官员。各县的官员,即使不跟张家有关联,也跟别家有关联。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在阻挠平倭一事上,他们同仇敌忾,可能会联合起来,互相呼应。”
“张源这两天,还到处串联。联络各地的士子,准备到这里来请愿,维护张家的利益。”
“今天中午,有商人暗中举报,说张松正联络商人和工匠,准备罢工罢市,给将军施压。”
听到这里,陈达不寒而栗。
士农工商中,除了农民居住分散,不好串联之外,剩下的士、工、商三个阶层,都被他们把控,动员起来。
还有一个群体更加可怕。那就是官员群体。
官员虽然不会直接出面请愿,罢工、罢市,但是以维护地方安宁为名,趁机上书福建省和朝廷,一定是预定的计划。
仅仅一个张家,把控地方就已经到了如此惊人地步。如果跟张家类似的其他家族一同举事,泉州府必将动荡不安,引来上面的干预。
陈达知道,铲除走私,打击地方豪强会引来抵抗。但是仍然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不惜代价,抵抗得这么厉害。
这也从侧面证明,走私的利益巨大,以至于这样全力抵抗。
这是就是公开跟皇上叫板了。
现在陈达才深切地体会到,皇上为什么要跟他强调,要杀个血流成河。
“如果本将对张家下手,包溥能做些什么?”
“陈将军,这不仅是张家一家的事情,还有很多家都会参与。将军真的打算动手么?”
“当然,否则的话,我来这里干什么?”
“想彻查还只是……?”
“呵呵,葛长生,你以为本将费了这么大周章,就是蜻蜓点水,抓几个小贼应付差事么?”
“想过到时候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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