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玻璃上,反射出些许刺目的亮光,别墅室内的气氛沉闷凝固。
“付烬自闭症复发自杀过一次,之后几年的自杀倾向一直处在红色警告值,唯一一次接近绿值,还是因为你说过沅尽封笔,就不再看漫画。”
斐悦然言简意赅带过付烬那几年的经历。
“你现在看到的他,是他刻意给你营造的‘正常’模样。”
看见钟远萤的表情变化,一向心硬的斐悦然都有些不忍,但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就此打住的话,没有多大的意义。
“远萤,我给你看一段他当时的视频。”
斐悦然打开笔记本电脑,点进一个文件视频,播放给她看。
钟远萤捏紧手,不由得咬紧下唇,屏住呼吸,视线落在屏幕上。
屏幕里的付烬瘦得不成人样,肉眼可见的青筋和骨头,像是骨头支架撑着一副薄薄的皮囊。
他蜷缩在椅子上,面前有一面大镜子,照出他褪掉青涩,仍有少年感的脸。
他似乎很久没睡觉,眼睛熬红,布满血丝,眼下有明显的青灰,看起来憔悴不堪。
可他竟然笑了起来,唇角扬起明显的弧度,眼眸是没有丝毫内容的空洞。
这是远萤见过的,机械得不含感情的笑容,每次扬起的弧度都好似精密测量过,像一部无比准确运行的仪器。
她凑近屏幕,定眼细看,才发现镜子上贴有一张照片,是林辰彦笑起来的照片。
付烬在学他笑。
钟远萤眼瞳微缩,表情空白一瞬,整个人愣在那里。
一分多钟的视频却漫长到让她觉得每一秒都是细针扎入皮肤,穿透躯干,难受到骨子里。
斐悦然合上电脑说:“那孩子大概认为你喜欢的类型都是林辰彦何钦洋这种笑起来阳光开朗的男孩,所以才......”
才想变成那种样子,你会喜欢的模样。
静默许久。
钟远萤忍住眼眶鼻子的热意和酸胀,张了张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斐阿姨,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小少爷真是令人头痛的病人,”斐悦然取下眼镜,揉揉鼻梁,“除了你,我们都得顺着他的意思。”
言下之意,他现在的状况实在太差,所以他不想让你看见。
“远萤,放心回去吧,你总会见到他的。”毕竟他好不容易得了一段与你平静相处的时光。
钟远萤多次套话无果,又上楼看了看,确定付烬不在,只好拎起包包告别离开。
她走到玄关处的时候,斐悦然倏然说:“对了,远萤你最好注意一下他的新作《长夜萤灯》。”
钟远萤怔了怔,而后点头离开。
“那丫头走了,”斐悦然闲闲地敲两下桌面,“出来吧。”
付菱青从茶厅走出来,蹙起眉心,“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无形给钟远萤施加太多压力,她本就心思敏感,有可能负担不起这种强烈的感情,而再次退缩逃避。
特别是她在这方面还有未解开的心理阴影。
如果不是这样,付烬也不会什么事都瞒着她。
“总归要试试,”斐悦然说,“与其让她永远停滞不前,不如推她迈出一步,这样对她和付烬都好。”
“不管她是不是抱着歉疚同情的心理,但好歹也开始去面对感情这件事了。”
“再说了,付烬那孩子虽然也笨拙,有很多外界的规则和事情弄不明白,大概率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恣意生活,但他与何钦洋那些人不同,他的感情纯粹又执着,永远不会伤害远萤,她迟早会相信这点。”
“菱青,”斐悦然笑了笑抬起头,“你觉不觉得,这两个孩子既像似,又互补。”
——
钟远萤出了别墅,走在鹅卵石的路上,经过两侧的花圃园子,在馥郁的花香中,隐约闻到些许青橘的味道。
她脚步一顿,转而打开半米高的铁栅栏,走进去。
十几年前,她和付烬种下的柑子树差不多有两米高,树干有人的大腿粗了。
那时她的想法很简单,觉得吃完水果,把种子埋入泥土里,等长出果树,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水果吃。
她种过桃子、西瓜、柑子和葡萄等等,不管季节,不讲方法,把种子扔到泥土里就完事。
种得最多的当然是西瓜,可它们每每长出白色的细茎和两瓣嫩芽就会死掉。
付菱青暗中叫园丁大叔帮忙,才勉强让她种活一颗柑子树。
柑子树只长到一节小手臂的高度时,她拿着小铲子,付烬拿着塑料小花洒,一个松土,一个浇水。
稚气未脱的她对付烬说:“把许愿瓶埋这颗树下,到了将来,愿望一定会实现。”
.....
钟远萤想到这里,突然想将以前埋的许愿瓶挖出来看看,回顾一下自己当年的幼稚行为。
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开始刨土。
轻风吹过,树叶作响,几片叶子飘悠落下,树梢间零星可见青黄的柑子,像是绿色背景下随意点涂的油彩。
从树叶间渗漏下来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身上,她白色的鞋边粘上不少泥土,手上也是。
钟远萤费力地将许愿瓶扒拉出来,拔下木塞,倒出里面的纸条。
粉红色的两张纸条,一张写的是希望妈妈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开心快乐,另一张写的是想成为漫画家。
她看完后,抿唇许久,将漫画家的那张纸条抽出,只将第一张纸条塞回许愿瓶。
她打算重新埋好许愿瓶,正将坑继续挖深的时候,钥匙尖端戳到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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