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空似是笑了一下,只那笑满是自嘲,毫无半分被原谅的喜悦。
他不要她的道歉,他要她爱他。
沈长空也并不觉着褚沅瑾有哪处对不起他,一切皆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甘之如饴。
自沈长空昏迷便有太医在府中住着,褚沅瑾派人去叫后没一会儿就到了。
确认了沈长空已无大碍她才放下心来,只是犹记得太医当初说过的若是醒来恐也会撇下病根,便追着多问了几句。
那太医望闻问切了一通,也心觉奇怪,那毒尽数排了出去,似乎是没留下什么病根。
这般褚沅瑾才赏了金银让那太医去了。
沈长空半躺在床上,背靠方枕,手牵着褚沅瑾,熟悉的触感和沉香味将他的心填满。
他道:“若早知这般阿瑾便会心疼,我早该试试才……”
话未说完便被一只柔嫩小手捂住了薄唇,她面上神情极其郑重,像是因着他这话有些生气。
褚沅瑾怎能不生气,他这一昏迷便是三年,她每日每夜都在煎熬,时时刻刻都在期待着他何时会醒。
此刻好不容易醒了,他竟说早该试试。
褚沅瑾瞪着他,可又因着他刚醒而不忍心同他说什么重话。
“阿瑾,是我错了。”他虽道着歉,语气极为诚恳,凤眸里却满含了笑意。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感受到,她在担心他,她不想他有事。
褚沅瑾又抱住他,埋在他宽阔的肩上,喃喃道:“子钦,从今以后,我只要你平安。”
“只要你平安,我便不会离开。”她这话在沈长空昏迷时说了不知道多少次,这还是第一回在他醒着的时候郑重其事地向他许诺。
趴在肩头的小脑袋毛茸茸的,与她赶他走说着各种重话时不同,此刻的褚沅瑾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仿佛极为依赖他。
仿佛,非他不可。
沈长空被莫大的欣喜笼罩,这于他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承诺。
他也拥紧了她,像是要将人揉进身体,可也不同于以往的贪婪偏执。
此时此刻,两人身上全被温柔占满。
他们终于成了彼此的全部。
褚沅瑾带他来到书案旁,上头摆着一个小箱子,箱子并未上锁,掀开盖子便能瞧见里头的东西。
随着纤白的小手上抬,入目便是一箱红色小笺,她随意抽出来一张递到他手上,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红色小笺,看着上头娟秀小楷书写着的情话,一如少年时那般红了耳尖。
满满一箱,全是她写给他的。
他终于忍不住倾身吻了下去。
时隔三年的吻来得异常突然,却又意外的温柔。褚沅瑾很快便被吻得浑身发麻,瘫软在男人怀里。
“阿瑾……”
“阿瑾……”
“阿瑾……”
他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嗓音低哑,却泛着丝丝缕缕缱绻的柔和,他托着她后脑,从唇角吻到鼻尖,最终在额头落下一吻,道:“我好想你。”
褚沅瑾全身虚脱,紧拽着男人胸前衣襟勉强稳着身形。
“我也好想你。”她道。
后来,沈长空一张张读着她写的那几百封情笺,褚沅瑾写完便放进去,时日久了便有些乱。
他按照落款日期排好,不厌其烦地捣鼓那一箱红色小笺。
整理好这些夜已经有些深了,外头雪下得愈发大了起来,褚沅瑾开窗瞧了一眼,白茫茫的一片,估摸着明早起来屋顶大地便能覆上厚厚一层了。
褚沅瑾看他终于整理好了这些,还以为便是结束。哪知他又翻出了另一个小箱子,因着三年没人动过已经落上了灰。
沈长空将那盒子擦了一遍,而后从里头拿出来一小沓同样的红色小笺。
共十三张,是褚沅瑾年少时给他写的。
她看着他极为认真地将这几章放在那按次序排好的几百张红笺上方,在他要合上箱盖之时伸手阻了他的动作。
将最顶上那张拿了出来,她看见上面写道——
给子钦的第一封情笺:
许你冬雨雪,再看关山月。
无数的回忆刹那间奔涌入怀……
褚沅瑾永远记得十六岁那年,她最爱游山玩水。
关山月光皎洁明亮,铺洒在未化的雪地上。放眼望去,峰头林梢皆是白茫茫一片。
他们温酒一壶,靠在红木亭台,看晚月,赏风雪。
这世界山河壮阔、浩大无边,她总觉着,沈长空不该拘在长安,困在她身边。
褚沅瑾告诉他:“子钦,好男儿合该保家卫国……”
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
他下颌抵在她柔软发顶,凌厉的喉结轻滚,吐出了褚沅瑾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话。
他说:“可我溺于情爱,只想护你一人平安。”
好男儿合该保家卫国,可我只想护你一人平安。
阿瑾,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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