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腥臭的血腥味,貌似是从瓦多寨飘出来的。
花青虞抱着塔干的尸身,时而低语,时而疯笑,最后来到古岄涧旁。
底下便是万丈深渊,连接两岸的,唯有一条年久失修、破烂不堪的吊桥。
在崖边驻足良久,她将塔干倚靠在一块巨石上,然后在其身边缓缓坐下。
而这时,苗人们也都跟了上来。
在苗人后面,则是陆沉三人。
见花青虞来到这悬崖旁,杨浊不禁惴惴道:“这妖女该不会是生无可恋,想要抱着他兄长的尸身跳崖寻死吧。”
没有人反驳杨浊的这种猜想,花青虞明显业已疯癫,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事。
夜风徐徐,吹起花青虞凌乱的发丝,在夜色下狂舞。
她也倚靠在巨石上,同塔干并肩坐在一起。
疯癫的她,竟是安静了下来。
许久后,她忽然叹道:“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们跋山涉水,举族迁徙到这里,那时候我问阿娘,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可阿娘说,我们的家已经被齐人烧毁了,再也回不去了,以后就只能躲在这种地方安身立命,最好再也不出去……”
她说着说着,泪水又止不住的狂涌而出,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塔干的脸庞,可不知怎的,竟是鼓不起勇气,因为她害怕塔干的脸是凉的,那种生命消逝后的冰凉。
“可我不甘心,我想念曾经那个金碧辉煌的家,想念和蔼可亲的父皇,我日夜都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直到那天我终于鼓起勇气,顺着这条可能下一刻就会断裂的吊桥偷偷溜了出去,我去到了外面,可……可我没有回到家,我再也看不到父皇了……”
她越说越是伤心,扑在塔干的怀里,嚎啕大哭。
不久后,她才抬起头,抹去眼泪,凄声说道:“阿兄,你还记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外面就像是野兽的巨口,任何一个善良的人都会被一口吞掉,被嚼得连渣滓都不剩!”
她又哭又笑,“不过幸运的是,阿妹及时的改变了,没有再那般傻傻的对万事万物都抱以天真善良,我开始变得心狠手辣,开始视众生如草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外面这个冷酷的世界存活下去,而且不仅是活下去,我还要活得更好,将芸芸众生全都玩弄于我的手掌心中!”
她越说越是狠厉,几乎咬牙切齿,“而为了能够成为站在众生之上的人,不再遭受欺凌侮辱,我付出了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万般艰辛,终于,我练成一身足以傲视天下的武功,而我的内心也早已锤炼的坚如磐石,任何事物都不能让我动摇心智半分,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玩弄众生,报当年的国破家仇,为阿兄你铺路,可……”
她颤声道:“可阿兄你怎么就死了啊!”
她悲痛欲绝,眼神短暂的恍惚过后,随即猛烈的摇晃着塔干的肩膀,质问道:“你是装的对不对?你是在与阿妹开玩笑对不对?阿兄,你说句话啊!”
塔干闭着眼睛,任由她摇晃。
她落寞地低下头,凄凉一笑,说道:“阿兄啊,你还没等到阿妹助你君临天下,怎么就死了呢?”
她摇了摇头,似是对塔干述说,又似喃喃回忆,“我创建圣火教,将大齐搅和的天翻地覆,奈何依靠那群愚蠢的信徒难成大业,于是我便转而深入荒原,去蛊惑突厥可汗对大齐开战,以为如此定能令齐国伤筋动骨,谁料突厥也是彻头彻尾的废物,被齐国打得丢盔弃甲,就连图扎格那个老东西也被活捉到齐国去……”
她说着眸子变得泛起光彩来,望着塔干的面庞,微笑道:“阿兄,阿妹做得如何?凭借一己之力,便让血仇齐国不安生,尽管几次都失败了,但阿妹坚信,假以时日,阿妹定能报得血仇,让齐国民不聊生,让李家也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她终于是鼓起勇气,素手轻轻抚摸在塔干冰冷的脸颊上,“可惜啊,阿兄你死了,阿妹就算将齐国灭了如何?报了血仇又怎样?阿妹吃的所有苦,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啊。”
她叹息道:“阿兄啊,你知道我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是怎么来的么?都是杀人杀出来的啊。”
“在外面,有一个煞是恐怖的杀手组织,名叫黑衣楼,首领是两个老头,一个自称屠夫,一个自称木匠,我这身武功便是出自于屠夫的调教。”
“我替他杀了无数的人,而武功也变得越来越高,可我并不感激他,我恨他,是他让我变得残忍嗜血,所以作为回报,我将他杀了。”
“他死的时候,那种惊慌恐惧的眼神,和以往那些被我暗杀的猎物如出一辙,到那时我才终于明白,原来屠夫这样的人也会恐惧,也会害怕,在这个世界,只有绝对的强大,才能不被人吃掉。”
“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
她眼神黯淡,抬手望天,突然默然无语,似乎已心如死灰,对这个世界无比绝望。
而听到这里,远处隐藏起来的陆沉三人,无不是一凛。
怪不得黑衣楼貌似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原来是这妖女将首领之一的屠夫给杀了!
屠夫、木匠……
这两个名字饶是仇厉也是头次听说,冷笑道:“有意思。”
陆沉却是一叹,这妖女身世也算凄苦,可奈何误入歧途,双手沾满血腥,实在不值得让人可怜。
花青虞望天许久,忽然又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对塔干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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