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摇头道:“既是梦境,自然虚无缥缈,难以捉摸,草民亦是不知,只道是仙阁,好奇而入,只见其中有圣人盘踞,坐而诵章,曰经典古籍,曰纵横谋划,曰天文地理,曰大道至理……草民不觉被吸引,盘坐一旁,细细聆听,渐觉心灵得以涤荡,尘风洗尽,纤尘不染。”
“如此似过千百年岁月,亦似也就三两日的光景,那圣人突然指着草民说:‘尔尘根未尽,自当去也’,草民随即惊醒,才知自己原来未死,聆听圣人教诲,也只不过是一场虚实难料的梦境而已。”
话说到这儿,文帝有些明白陆沉的意思了,打了个“哈哈”道:“照你这般说来,你之所以会有如今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全因在梦境聆听圣人教诲使然了?”
陆沉忙是拱手道:“虽然听上去荒谬绝伦,可事实正是如此。”
“圣人教诲,如禅音哼唱,使得草民心无旁骛,心境亦渐渐得以超脱升华。其所曰诸般道理,字字如惊雷炸响,震撼人心,草民只听个大概,许多更是不明其意,但耳濡目染,只学得一分,亦是非同小可。”
“陛下定是以为草民是在胡言乱语,然草民之言,听上去虽有怪力乱神之嫌,却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陛下,请陛下明鉴!”
文帝皱紧了眉头,目光中颇带审视意味的盯着陆沉。
见他神色真诚,不似作伪,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难不成这陆大,当真是经历过这等匪夷所思之事,方才有如此翻天覆地之变化?
如果说他以往是在伪装,仔细回想,实在不像。
他原先那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格,就如同烙印在骨子里一般,由内而外,惹人厌烦,若本质上真是温驯谦恭之人,恐怕很难装的出来。
再就是他现在的才华惊世、见识超群,如若是早就如此,刻意隐藏,不露分毫,仔细想想,也怕是无稽之谈。
他为何这么做?
明明有傲视天下的才华见识,却故意装作胸无点墨,甚至被朝野上下尽皆背后骂为酒囊饭袋,他图什么?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是在梦中聆听了圣人教诲,方才有如此转变。
虽然这种事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可实在是没有第二种合理的解释,解释他为何非但和从前截然不同,而且骤然变的满腹经纶,乃至于博得“诗仙”这般称号。
文帝思来想去,渐渐有些信了。
因为他越想越觉得陆沉以往是在伪装的可能性要小之又小,就算是想要低调,又何至于低调到被骂做酒囊饭袋的地步?
再者,陆沉从前若有今日之见识,又岂会和当时就已显现出几分不臣苗头的衍王交好。
陆沉今日的变化,恐怕唯有在梦中聆听圣人教诲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方能解释的通了。
“既是如此,还望你好生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机缘,莫要将圣人教诲,当做耳旁风置之脑后,理应克己修身,日后也好成为我国之栋梁,不要再让你陆家门楣,在你身上蒙羞。”
文帝重用儒家,可并不代表全然信奉儒家,对世俗难以理解的神异之事从不报排斥态度,因为一直对“君权神授”坚定不已,所以对儒家“怪力乱神”的学说打心底里是嗤之以鼻的。
倘若怪力乱神是正确的,君权神授岂不就是笑话一场?
他相信世间有神的存在,自然而然便对陆沉这颇有神话色彩的措辞信了几分。
没想到信口胡诌之言,文帝这般轻易就相信了,陆沉有些意外,原以为还得再废些唇舌呢,当即拱手道:“上天再造之恩,陛下良苦用心,草民自当谨遵圣人、陛下之教诲,克己修身,勤修不缀,为圣人继绝学,为齐国开太平!”
“好!”文帝颔首,随即一挥手,“你去吧。”
“草民告退。”
陆沉躬身退出大殿。
跪在地上的钱谨此时已然气的目眦欲裂,他对神神鬼鬼之事素来不信,所以根本就不相信陆沉的话,只道陆沉是在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还梦中聆听圣人教诲?
你以为你是谁?
天选之子?
天底下那么多人,圣人都不教诲,偏偏挑中你,这狗屁放的委实臭不可闻!
可他虽不信,文帝却并不怀疑,反而给与陆沉几分期许,前车之鉴,他即便对陆沉的话不屑一顾,却是不敢再发只言片语,甚至连质疑都不敢。
因为他知道,文帝是信奉鬼神之说的。
文帝似乎陷入了沉思,未得陛下开口,他不敢起身,跪的膝盖生疼,却只能强忍着,上身匍匐,面朝地面,苦苦等待文帝快点回过神来。
过了好久,才听文帝突然开口道:“钱谨,你觉得陆沉的话有几分可信?”
没想到第一句话不是让自己起来,而是询问陆沉话语真伪之事,钱谨只觉膝盖疼痛欲裂,却只能苦苦忍耐,斟酌片刻,才回答说道:“回禀主子,老奴觉得,真假掺半。”
如果是其他事,他必然眼睛也不眨的对陆沉发起攻击,可这等玄乎之事,文帝素来认同,甚至于趋之若鹜,他不敢再断言否定,但又对陆沉恨之入骨,无奈只能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文帝哼道:“真假掺半,那到底是真,还是假。”
没想到陆沉临走,还给自己丢下这么一个大难题,钱谨对陆沉委实恨到了极点,对之文帝,面容则顿时变的委屈起来,苦涩道:“老奴是个没见识的,主子您问老奴这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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