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所以白狼山军寨的军议很短暂,军议的地点也很简陋,就是山壁上掏出来的一个窑洞,这个洞是军寨中原来用以存放粮食的仓库。但这次短暂而简陋的军议对于李诚中的人生来说,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起点。这次军议召开后,李诚中在统一了弟兄们思想的同时,正式作为一个小小的山头出现在了卢龙军这座庞大的军阀体系中。换句话说,他终于成为了一个事实上的小军阀,说白一点,他也成了卢龙军大大小小众多军头中的一员。
虽然李诚中这个军头很小,手下只有二十来个拥护他的低级军官,一共掌着不到两百个尚未真正形成战斗力的士兵,但他毕竟成为了事实上的军头。军头的感觉真的很好,当李诚中终于恍然明白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的时候,他感觉很爽,真的很爽。
冯道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般结果,军议结束没多久,他的两份札子就已经拟好了。按惯例,一份札子是以冯道的名义发刺史府的,另一份则以李诚中的名义发兵马使衙。在发给刺史府的札子中,冯道着重讲述了逃入白狼山的百姓们的困苦和艰难,他向刺史张在吉建议,由他本人留下,治理白狼山中的民事,帮助百姓在白狼山屯田。另一份递交兵马使周知裕的札子中,冯道重点描述了白狼山中的险要地形,提出了占据白狼山,以积极防御的姿态屏藩榆关,抵御契丹人的策略。“积极防御”这个概念是他平日里与李诚中聊天所得,对这一概念他非常喜欢,此时便写了进去。
写给张在吉的札子,李诚中没有过多干涉,但对于递交周知裕的札子,他却觉得有些不够。为了加重能够留下驻守的筹码,他咬着牙提出了一份五年恢复营州的攻略计划。这份计划的作战对象是占据了营州的契丹品部和乌隗部,作战目标是最终夺回失去了许多年的营州,而占据白狼山军寨,则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李诚中拟定的作战计划可耻的抄袭了老人家“持久战”的战略思想,强调两年防御、两年相持、一年进攻的整体战略。因为作战计划时间跨度较大,而他能够思考推敲的时间又很仓促,这份计划就显得有些粗糙,但当冯道润色完毕后,眼神中仍然透出了一份惊异,叹了声:“李御侮大才!”
李诚中没法解释自己的盗版行为,他有些得意却又带着些羞愧的在札子上提笔画押,并对于冯道要亲自赶回平州当面详禀的决定表示支持。能否取得周知裕的支持,对于李诚中来说太重要了,派别的人回去他还真不放心。
对于留在白狼山军寨的事情,冯道显得非常关心。这种关心来源于他一展抱负、尽施所长的向往和期盼,哪怕面对的是一座破烂的军寨,一群逃难的村民,还有说不清的危险,冯道也渴望能够踏踏实实静下心来,将自己胸中所学尽情展露,这种勇于任事的作风,让李诚中由衷钦佩。
这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儒生与李诚中在后世电视剧中了解的读书人完全不一样,冯道态度温和,待人接物十分高明,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和李诚中印象中儒生的那种固执和酸腐完全是两个样子。除此之外,冯道做事很务实,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没有任何高谈阔论,有的只是埋着头踏踏实实做事,并在李诚中遇到疑难的时候及时给予恰当的建议。冯道能吃苦,愿意干体力活,在榆关、在白狼山,他都亲身下场,或搬或扛,给李诚中留下了非常良好的印象。最令李诚中意外的是,冯道能骑马、能开弓、能舞剑!马虽为劣马、弓不到一石、剑也花哨,但已经让李诚中目瞪口呆了。对于李诚中的震惊,冯道反而不理解,他解释说自己无论骑术和射艺都上不了台面,相较而言,张使君在这方面要比他强许多。
通过和这个年轻儒生的接触,李诚中才真正明白,“君子通六艺”可不是说着玩的,在这个时代,那是所有儒生的基本要求。
李诚中带进山里的只有两匹拉车的劣马,逃难入山的村民倒是带了七八匹马,李诚中便从中征了一匹,让孟徐兴和焦成桥护送冯道,在天色刚刚放白之际驰出了白狼山军寨。
现在就等冯道带回来的消息了,希望一切能如自己所愿吧,李诚中默默祈祷。
有了马力支撑,就算再劣的马,也就半日工夫便可到榆关。张在吉和周知裕都没走,于是两本札子都在第一时刻送到了这两位的手上。
冯道告退之后,周知裕又让赵在礼一条一条重复了一遍札子中的建议和条陈,手指轻轻叩击着桌子。他虽然也努力去尝试读书练字,但毕竟半路出家,更多的时间一直处理军务,所以一应文案还是要由赵在礼来解说,才不至于理解谬误。
赵在礼是军户世家出身,父亲也算是卢龙军中曾经的一方大军头,但因为庶出,便没有那几个嫡出子弟般地位高贵,反而是投身到了周知裕帐下从亲卫开始做起。但就算是庶出,幼时也着实发奋刻苦了几年,书是念得极好的。此刻他一边向周知裕解说,一边心中暗自钦佩那位远在白狼山中的李诚中。
以赵在礼对李诚中的了解,这份札子必然不是李诚中所书,很可能是那位与李诚中一起结伴出关的冯道所做,但札子中的条陈却绝对是李诚中的想法。以他和李诚中几个月的相交来看,那个家伙偶尔会冒出一些古怪但令人回味无穷的想法,与这份札子中的感觉极其相似。
周知裕边听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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