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嫣然调皮地一笑道:“前两天听义父说过这新圣人之事,嫣然便想见见此人,于是便邀了这些天来大梁的著名人物,其中倒是有几个有些本事的人,像韩国的韩非公子,赵国的首席剑手项少龙,还有个长得像野兽的嚣魏牟。”
苏樱眼珠一转:“韩非倒是个人才,我知道他是荀子的学生,走的是法家的路子,很有想法,文章也非常优秀,外子曾在我们面前多次夸奖过他,说他写的韩非子乃是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只可惜他是韩国人,又不擅交际,恐怕此生亦难以一展抱负,这人嫣然能帮的话,可以帮一把。”
她忽然笑了:“我倒是差点被你蒙蔽了,说说看,那项少龙是怎么个英雄人物,能够让嫣然你挂在心上。”
纪嫣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樱姐你怎知我说得不是那嚣魏牟。”
“嚣魏牟?”苏樱冷笑道:“我知道这个人,他应该是提倡以大自然为师,观察禽鸟生活,得出只有顺乎天性,才能不背叛上天的推论,可在大自然更伟大的规律下享受生命的赐与:若强自压制,只是无益有害,徒使人变成内外不一致的虚伪之徒。”
纪嫣然点头道:“正是如此,樱姐你认为如何?”
苏樱道:“他说的并非全无道理,但是方向错了,人确实脱胎于qín_shòu,却异于qín_shòu,这才有了文明。这相异之处在于需要的不同。qín_shòu的需要,停留在基本的,原始的生存和种族繁衍,像吃喝,呼吸,睡眠,交配等等,而人却有安居,买卖交换,拥有财富的需要,有追求友情和爱情,相互间照顾的需要,有归属和受到尊重的需要,有学习,思考,展示自己才华的需要。这些东西,是大多数qín_shòu所不具备的,是人高于qín_shòu的地方,如果反过来,放弃了这些,反而去一味迁就,追求那些基本,原始的东西,是堕落和退化的行为。”
纪嫣然的一双眼睛亮了起来,相比她从项少龙和嚣魏牟处听到的争辩,苏樱的说法,明显要清楚得多,要知道项少龙并非是个理论大家,而梦渊却是不折不扣的学者。对这些东西的掌握,比项少龙何止高了数筹之多。
邹衍连声称赞道:“樱儿说得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嘿嘿,师法自然固是好事,但若学畜牲学得不像人了,那就和畜牲没什么两样了。”
他所研究的乃是天地之间气运的生化,算起来和师法自然也有些关系,所以嚣魏牟的说法,对他是一种侮辱和冒犯,听到了苏樱的说法后,忍不住贬了嚣魏牟两句。
苏樱感到有些好笑,自古文人相轻,连邹衍也脱不出这份俗套,年龄一大把,说到学问方面,还能动不动就和人争个面红耳赤。
纪嫣然鼓掌笑道:“那项少龙说的是人与qín_shòu的生活方式不同,但我一直没有想通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听了樱姐的说明,我才明白了。不过就在樱姐你回来的那一天,我们在讨论另一个话题,那项少龙的回答,却是相当的精彩呢。”
苏樱饶有兴趣地望着露出些许小儿女姿态的纪嫣然,示意她说下去。
“嗯,我们那天说的是德治和法治的问题。徐大夫指责韩非公子,说他犯了和荀况先生一样的错,认定人性本恶,不懂以德政感化万民的大道,专以刑法治国,行欺民愚民之政。还说治国如起楼,要先固根基,没有了根基,楼房便受不起风雨,这根基正是先圣贤人立下的典范。”
苏樱轻轻地点着头,在梦渊四人组中,她的心思最为纤细,辩才最佳,也喜欢琢磨些许理论,每每有不解之处,便去找梦渊讨论,而梦渊喜欢琢磨人心,前面苏樱说的需求是人类发展的动力,正是梦渊的看法。
纪嫣然说的徐大夫,是魏国的大夫徐节,这人是个儒家的保守信徒,对孟子之道几乎是一路盲从。他的说法,攻击的是韩非“世异则事异,事异必须变法”的理论。
“哦,那韩非公子怎么说?”一边的何芸梦听得有趣,忍不住出声问道。
“呃,韩非公子当时有些激动,而且他口才不佳。。。。。。”纪嫣然皱了皱好看的蛾眉,有些无奈地说。
“于是那项少龙便打抱不平了?”苏樱有些调侃意味地笑道。
“正是”纪嫣然回想起当时的状况,颇为振奋地道:
“项少龙说,德治与法治,不是孰优孰劣的问题;是行得通或行不通的问题。德政纯是一种理想,假设天下间只有圣人而无奸恶之徒,那不用任何手段也可以人人奉公守法。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这也永远不会成为事实,所以我们须要一种人人都清楚明白的法律和标准,去管束所有人,让他们遵守,做到了这点後,才再谈仁义道德、礼乐教化。”
苏樱听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何芸梦嘴角却有了一丝冷笑,似乎是有些不屑。
纪嫣然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表情,继续道:“当时徐大夫和白将军质问道,若一个国家只靠刑罚来维持,那岂非掌权者便可任意以刑法来欺压弱者,而且上行下效,若上好刑,则人民如何?项少龙回答说,那是不是说那只是法治不够彻底,把治权全交在大王手里,假若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大王犯法,与庶民同罪,任何人无故杀人,都要受刑,那谁还敢随便杀人?”
“他这是在做梦。”何芸梦忽然冒出来一句话,打断了纪嫣然的叙述。
“哦,有不同的看法么?”邹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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