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叶说:“你刚刚所说的,谢林曾经教过我。他说,人能选择的,其实很少,大部分能选择的,都是在规束积淀之上,在千万选择之后,被挑出的一二选择。也正因如此,生命与生命被连接起来,时间才能在长河中短暂地静止,我们不断地毁坏、恢复,又创造。”
温清硙说:“那他怎么看的?”
项叶说:“他冷酷地紧接着告诉我,绝对的自由是一张弥天大网,骗人的术士拿它招摇,而如果我想学会些什么,最开始就必要认识些什么。”
温清硙神色激动起来,她说:“所以人人如此,选择不完全,但不代表不是选择。”
项叶眼中发出赞赏的光,看温清硙像慈师看聪明学生一样。她说:“是啊,更何况,你是温清硙,你有什么好怕的?”
温清硙无奈一笑,说:“叶叶,你不明白我的。我远比你想象得更坏更冷漠,也远比你想得低俗。”
项叶无声地笑了,她说:“温清硙,如果你梦想中的爱情,是才子佳人派的。是要找个相貌俊俏,能力出众,小意温柔,处处呵护,能文善武,fēng_liú又不多情的贵家公子哥。那不用你说,我直接一下给你打醒,因为这绝对是讨人厌的痴人说梦。有这般想法的姑娘,大致是早被戏文害了,却深不自知。可我知道,你不是啊。你温清硙是能说出怎样话的人呢。‘性格不过是积累的表,职位不过是谋生的事,相的美丑只是挺在天下面前的皮,身材胖瘦不过关乎多几年的过活’,你知道吗,初听见这番话的时候,我有多么震惊。后来的日子里,我又花了多少日夜细细品味。”
温清硙皱鼻子,说:“可我并非一无所求。我如今发现,我有所求,只不过,与旁人要的不一样罢了。”
项叶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也皱着眉,回:“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无所求的,还能叫人吗?”
温清硙苦着脸继续解释:“可诗中说,爱人是要爱他全部的,是要全心付出的,你拿要求去框套别人,叫什么爱。”
项叶快濒临崩溃地捂住脑袋,又深吸一口气,继续和她讲:“爱众生,不讲罪,是神的事,不是你的。倘若你毫无要求,你又怎么谈真正地爱一个人,你本就抹灭了人与人之间自然存在的差别。等你爱上一个人了,就该好好待他,不要挑三拣四,爱他的白天,也爱他的黑夜。可人是不可能一来,就爱你所有的。”
温清硙又说:“可我想要的,真的存在吗。”
项叶问:“你要什么?”
温清硙面色归于平静,她说:“我要一个人,不在乎外貌和身材,修己心、渡他心,甘于简单,乐于冷清地欢闹,愿紧携我手,共赴来生。这样的人,世上有吗?”
项叶说:“我以为,是没有的。”
温清硙自嘲一笑,又听见项叶讲:“可你也知道,我遇见简云楟之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包括我开始的这个想法。他让我明白,原来梦中身,也可以是枕边人。”
温清硙说:“他是你的梦中身,却不见得能满足我要的。”
项叶笑着歪歪头,说:“可你要的并不难啊。我与简云楟认识的时候,一直没见过面,却早已心许。我们长得都不好看,我与你相比,差距比拣茅草的灰丫头和步撵上的金公主还大。他的相貌,也是不及陆探微的。我们身形普通,并不出众,丢到人堆里去,得勾长脖子找好一会儿,才能相认。可这些又怎么样呢,我从未怀疑过,两个相貌丑陋的人之间就不能拥有美的爱情,戏文写的那套总爱才子佳人,是因为百姓们爱想爱看。可我们不是戏文,不是吗。简云楟是很好的人,他知道我爱闹腾,爱弹琴,自己可能不大爱听,却总会陪着我,也不和别人一处去乱玩。他活像从我幼时写的信上,走下来的人。既然我已遇到,你为何不愿相信?”
温清硙宠孩子般地摸她的头,看着她温柔地笑,说:“我能感觉到,你们很是神仙。但运气不是人人都有的,叶叶。”
项叶说:“清硙,你怕寿终正寝之时,身边无爱人吗?”
温清硙几乎没想,就点了头。
项叶又问:“与一个不爱的人携手数十年,和孤独地死去,你又更不能忍下哪个?”
温清硙起先被问得愣住,然后久久不答话。等她再看着项叶眼睛的时候,她自己眼里的污浊,已经落土了。
温清硙语气淡了下来,说:“与其说怕孤老终生,我更恐惧无时不在的煎磨。我害怕玷污爱情,远胜过害怕自毁神殿。我担忧无所希冀,远超于执着永远等待。”
项叶露齿一笑,说:“那,还怕吗?”
温清硙轻佻一笑,说:“怕,但我还要等。”
项叶“切”了一嘴,又说:“那陆探微还有机会吗,你直白些告诉我。”
温清硙说:“怎么,又要替他打抱不平?”
项叶摇头,说:“我不会管的,他是在追求自己心中的幸福,哪怕结果已定,我又为何要劝他?”
温清硙回“切”一声,说:“那别问我了,我答不出来。”
项叶说:“哪有这样的?”
温清硙说:“我从没爱过人,所以不知道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过往从人世学到的很多认定好的东西,都被陆探微打破了,于是我不太信了。我需要一些时间,自己去经历,等我清楚了,再来答复你。”
项叶站起来,拍拍屁股,阳光已经晒到脖颈,她伸一只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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