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巧合吗?
鹈鹕端起瞭望镜,近距离打量走近的人影——那两人不是自己的手下,看打扮就是普通路过的居民而已,手里紧紧抱着粮袋,十有八九是从粮铺那边过来的。
野猫则不紧不慢的穿行于屋檐上方,步调与行人保持一致,更令鹈鹕感到寒意四起的是,它们时不时还会看向那两人一眼,所谓的跟随绝对不是自己的臆想!
他再一次向平房附近张望,这一回,鹈鹕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房顶之上。
一只……两只……十只……百只……
他看到了一副难以理解的诡异场景:不知何时,几乎每一栋屋子上都出现了猫的身影,它们有的盘踞在屋脊上嗮太阳,有的三两成群的扑咬打闹,但只要这些猫开始动起来,就必定能在它们周遭看到随行的人影。
鹈鹕只觉得毛骨悚然。
所有在粮铺露面的人,恐怕都已被暗中盯上。
而盯上他们的不是别的东西,乃是城中毫不起眼的野猫!
这时,他看到手下回到了平房。
半刻钟时间不到,两名头戴斗笠的行人不知从何处闪出,也跟着走进了平房。
鹈鹕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盯着房门口,看看有几个人能跑出来。
前去制造混乱的手下一共有六人,对方却只有两个,理应得有一番奔走追逃才是。
然而巷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即便隔着两条街,他也能感受到小屋那边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鹈鹕倍感煎熬之际,门开了。
出来的还是那两名斗笠路人。
他们的衣袍进去时是什么模样,出来时依旧是什么模样,整洁得连一丝尘土或血迹都没沾上。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来者的实力要超过那些人太多,以至于后者连趁乱逃窜的机会都没有,几乎瞬间就被杀死或制服住。考虑到手下各个都是刀头舔血之辈,来者的身份已毋庸置疑。
还好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才侥幸躲过这一劫!
鹈鹕暗自庆幸,得亏自己走得早,若是再晚上一刻钟,都有可能被路过的野猫盯上。
哪怕他的经验再丰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绝对想不到房顶上会存在这样的监视者。
手下没了可以再招揽。
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也是他能坐上探首位子的原因。
忽然,一名斗笠人抬起帽边,偏头朝茶楼看了一眼。
两边的视线对撞在一起!
鹈鹕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瞭望镜扔出窗去——在镜头另一边,他隐约看到了一名女性的面容。
缩回脑袋的瞬间,那两人也开始迈步奔跑,方向正是茶楼所在地!
他被发现了!
这怎么可能?
周围根本没有猫的踪迹啊!
鹈鹕回过头来,只见胡昆正在用手帕擦拭额头。
“你在做什么?”
“刚才走得急了些,身上出了些汗。”胡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手帕放在哪的?”鹈鹕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腰包里啊——”
他不等对方说完,上前一步扯下对方的腰包。
“探首大人,你这是何意?”胡昆顿时不悦的皱起眉头。
鹈鹕根本没空搭理对方,他翻开腰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桌上,并从中挑出了一个用料精致的香囊。“你随身带着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胡昆反问道,“柳州哪家公子的腰包里不配香囊的?而且它和女人用的香囊不同,味道更加淡雅,不靠近了基本闻不出来。”
鹈鹕的心沉到了底。
他疏忽了。
正因为清淡,所以他觉察不到,但对追踪者来说未必如此!而且味道越是特殊,就越容易成为线索!
“抱歉,我失礼了。”鹈鹕将香囊递还给胡家义子。
在对方伸过手来的一刹那,他抓住胡昆一拉,反手将短匕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呃——”胡昆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张开嘴想要说话,但发出来的却是嘶嘶的呵气声。
“这就是为什么胡先生要留义子的原因。”鹈鹕在他耳边说道,“你死了,比落到金霞人手中要好。”
随后他马不停蹄的脱下外套和鞋子,直奔三层的茶水房。
“客官,客官,那里您不能进去!”小二见状连忙上来阻止。
——在茶楼,基本每层都有一个单独用来存放水缸的隔间,这些水缸里通常盛着泡好的凉茶,或是从楼下打取的井水,无论是喝成品还是现煮,都省下了来回奔波的时间。为了保证茶水干净,只有店里的专人才允许进入房间取茶。
“这样可不可以?”鹈鹕拿出一块银饼,扔到对方怀里。
小二的双眼顿时直了,“您请……”
这笔钱已足够将房间里的所有茶水都更换一遍!
“你也进来,把衣服给我脱掉!”
“啊?”
又是一块银饼砸来,“脱!”
“好好好……小的这就照着!”
鹈鹕找到盛放井水的大缸,直接将缸砸开一个口子,冲洗周身。待浑身被水冲刷过一遍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小二的衣服鞋子,朝楼下跑去。
靠近大门的那一刻,鹈鹕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他低下头,跨过茶楼门槛,朝着人流如织的大街上走去,几乎是同时,他的余光也瞟到了从另一条街巷赶来的斗笠人。
双方最靠近时距离不超过二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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