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还能在桃林中大醉一场。
然未等桃花完全盛开,又是一道霹雳——他那倒霉的大哥,犯了“谋逆”之罪,贬为庶人,永囚禁于西山。
齐王连叹气也叹不出来了。
过了清明,按母后的吩咐,他要提前和岳父大人联络下感情。
这就要去张府?齐王扶额,愁眉苦脸地发牢骚,“答应了那丫头搅黄亲事,却是食言了……哎呀,好没脸去见她。”
牢骚归牢骚,到了日子,在母后身边嬷嬷的“护送”下,他不得不登上张家的大门。
场面自是十分热闹,张家几乎所有人都恭候他的大驾,除了张妲。
张老爷推说女儿生了风寒,不方便拜见王爷。
齐王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忍不住想,那人脾气又臭又拧巴,可别钻了牛角尖,生生把自己熬死。
所以他寻了个空档,在侍卫的帮助下,顺利爬了人家姑娘的墙头。
好一树紫藤罗!
映着阳光,灿然生光,给人一种紫气升腾的感觉。
张妲站在树前,一身月白袄裙,浅紫与淡蓝,出奇的养眼。
齐王觉得,眼前的姑娘似乎收敛了浑身的尖刺,少了毛毛躁躁,多了份淡然沉静,好像长大不少。
莫非她终于被自己的风采迷倒,准备嫁给自己……
齐王揉揉鼻子:可是本王还是有点儿不愿意怎么办?
张妲没有察觉有旁人在,指挥着丫鬟们从地里刨出几坛子酒。
“小姐,今儿齐王殿下来,您当真不去看看?听说齐王殿下长得可好看了。”
齐王一乐,小丫头有眼光,本王大大有赏!
张妲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他不想见到我。”
齐王一怔,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又听张妲说,“把这几坛子酒倒花园池子里。”
小丫鬟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小姐,这可是您辛辛苦苦酿的桃花酒!再说您不是要送给温公子的吗?”
张妲自失一笑,“原本是给他和瑀妹妹成亲的贺礼……物是人非,我这酒还送什么送。”
小丫鬟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手里的酒,喃喃道:“温公子又不是不娶亲了,到时再送也行啊。哪怕您自己留着喝也好,倒了,太可惜了。”
“我的话不管用了吗?”张妲皱起了眉头,喝道,“以后不准再提温家人一个字!”
小丫鬟吓得一激灵,忙低头垂目,和另几个丫鬟抱起酒坛子,吭哧吭哧往外走。
齐王示意侍卫跟过去。
院子里很静,张妲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明洁的眼睛毫无神采,只是无声地流泪。
齐王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人还是不乐意啊,本王就比不过一个小小的温钧竹?
春风拂过,那一片紫藤萝飒飒地响,惊醒了张妲。
她回身望过去,盯着紫藤萝出神,忽笑了,抹掉眼泪,自言自语道:“卑微的藤蔓都如此有生机,我又为什么辜负这大好的春光?齐王人长得不错,品性也不坏,嫁给他我也不亏,亲王妃……也颇能唬人呢!”
呦呵,这丫头果然对我芳心暗许!齐王得意地笑了,我就说无人能抵挡得住本王的魅力。
回府后,他躺在桃花下,喝着从小丫鬟手中救下来的酒,赞叹不已,“清冽甘醇,这丫头酿得一手好酒,不错不错,往后我有酒喝了……”
轻风带来淡淡的花香,齐王的心里,也悄悄开了花。
四月过后就是五月,端午一过,就是灿烂的夏季。
李诫的一封奏折,掀起弹劾温首辅的大潮。
看势头不对,皇后延缓了齐王的婚期。
齐王觉得这样不好,有心理论两句,但看到母后新添的白发,他又一次沉默了。
中秋节过后,温首辅致仕,温家似乎岌岌可危。
皇后立即想和张家退亲,但这次齐王死活不答应,武阳也说对齐王的名声有损。
思虑再三,皇后没退亲,但也没提婚期定在何时,看样子是要拖着张家。
只怕拖来拖去,不是张家主动退婚,就是张妲“出家”,或莫名其妙地“病逝”。
齐王不放心,又不方便去张家探望,正一筹莫展之时,张家派人退庚帖,说准备送张妲去庵堂。
他登时就急了,好好的姑娘出什么家,这不是逼人去死吗!
问清张妲的去向,他提脚就赶往银楼。
因着急,齐王没细想,为什么张家找他退庚帖,而不是进宫求见皇后……
到了银楼,张妲一头跌进他怀里,他猛然间就明白了。
他瞧得分明,张妲身后的丫鬟,故意踩住了她的裙角。
但那又如何?
张妲踏空楼梯,倒下去之前,拼命往上推了齐王一把。
齐王却反过来抱紧了她,护着她的头,框框当当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他想,这丫头也不是全没良心,要不,自己委屈一下下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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