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途归忽然精疲力尽,浑身血液抽尽,他应该早点听爹的话的,应该早点辞官的,可他没有,他这样的笨脑袋,是真的不适合当官,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可惜,他要连累家人了。
夏途归老眼通红,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头磕在石板地上,发出很沉闷的一声重响,重响落地,他闷闷的声音跟着响起:“臣有罪。”
殷玄眯眼。
陈温斩的眼眸也要裂开了,他攥成拳头的手上青筋一根一根地绷起,这个时候的他恨极了自己,也恨极了聂北。
可他也不敢冒险,聂北刚刚说了:放心,有太后在的地方,从来没有枉死。可她要如何救夏途归呢?
这里是金銮殿,这里站着大殷帝国所有的朝臣,这里坐着九五之尊的皇帝,夏途归在这个地方承认了罪行,那他就逃不过一死,就算她神通广大,她又要如何救呢?
陈温斩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面上一片冰寒。
殷玄问夏途归:“你是策划御辇一案和婉贵妃一案的黑手?”
夏途归依旧把头磕在石板地上,哑声道:“是的。”
殷玄问:“如何做到的?”
夏途归道:“细节臣不知道,臣只是买了杀手,让他们去杀了婉贵妃,臣也没让他们击碎御辇,是他们擅作主张的。”
殷玄挑眉:“杀手?”
他看向陈温斩,嘴角勾着不冷不热的笑,缓缓,他又看向夏途归,冷沉地道:“你倒是跟朕好好说说,你从哪里买的杀手,花了多少钱,又是为何要杀婉贵妃,你的性子朕是知道的,为人敦厚,老实,本分,又乐于助人,这都是优点,但千万别把优点当成是卖点,见人就卖,有些人不值得你为他卖命,更不值得你替他顶罪,明白吗?”
可以说,殷玄的这话说的很直白了,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听得懂这话的话外音,而能站在金銮殿这个地方的大臣,有几个笨人?
听了殷玄这话,有不少大臣都在纷纷地朝陈温斩望了。
他们想到以前都是夏途归来朝议汇报宫外禁军的情况,可今天,变成了陈温斩,又在今天,夏途归被问罪,又在刚刚,皇上说,为别人顶罪,不值得。
夏途归常年在宫外禁军里带队,唯一关系好的便是陈温斩了,而陈温斩是谁?那是随太后一起浴血九州的人物,曾经赫赫有名的六大战将之一,武功跟皇上不差相上,他们更愿意相信那天的事情是陈温斩所为,而不会相信那天的事情是夏途归所为。
再者,夏途归跟婉贵妃又没有矛盾冲突,也没杀婉贵妃的理由,唯陈府最可疑,为什么呢?因为陈皇后出自陈府,而婉贵妃获宠,宠冠后宫,严重威胁到了陈皇后的地位,这么一想,大臣们的心就更惊了,似乎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明白是明白,谁敢说呀!
一个一个都不敢说,憋着一口气,大气不敢喘,只想把自己当成透明人,缩在角落里。
夏途归道:“皇上说的对,我这个人是敦厚老实,所以见不得有人迷惑皇上,这个婉贵妃来自晋东遗臣,如此迷惑皇上,定不怀好意,我虽然官职不大,能力不足,可我尽忠尽职,只要有人威胁到皇上,威胁到大殷帝国的江山社稷,我就不会容忍,杀了她就没人能够再迷惑皇上了,至于皇上说的杀手,那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只要给钱,要多少有多少,但我不能跟皇上说名字,这是江湖人的规矩,这事是我做的,他们只是拿钱替我办事,跟他们都无关,皇上要治罪,便治我的罪,不要牵累别人。”
殷玄冷冷地瞪了他一会儿,见他打定主意要一扛到底,他揉揉眉头,往后靠在了龙椅里,闭着眼睛,不说话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道:“你知道认了这个罪,下场是什么吗?”
夏途归抿住唇,不言。
殷玄睁开眼看着他:“你一个人死不足惜,可你会连累到夏公。”
夏途归一下子就激动了,他猛地抬起头,急急地道:“这事与我爹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
殷玄见他急了,面色稍缓,他道:“想想你爹,你想清楚,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夏途归眼眶赤红,双拳狠狠地抵着冰凉的石板地,他呼吸沉闷,只觉得人生从来没有这么艰难过,活这么大,这大概是夏途归命运上的最惊险一战。
力气快要抽尽的时候,夏途归又伏倒在了地上,带着哭腔说道:“皇上,你念在臣一直尽忠尽主的份上,就赐臣一个利索的死吧,臣买人杀婉贵妃,也只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殷帝国的江山社稷,臣没有任何私心,臣也不想连累任何人。”
他说着,竟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个四十五岁的大男人,在金銮殿上哭的声嘶力竭。
大臣们纷纷动容,曾经受过夏公恩惠的大臣们再也顾不上会不会惹殷玄生气,会不会触怒圣颜了,一一站出来,求情。
殷玄一张英俊高贵的脸寒气四射,真想冲下去把夏途归掐死,坏朕好事!诛你九族都是轻的,还敢哭!
殷玄气的扬声喊:“来人!把夏途归拖下去,斩!”
一个斩字落,所有人的心脏都被重重的一击,陈温斩当下就要冲出去,被陈津狠狠地摁住手,聂北一直面无表情地站着,看着,陈氏一族人也事不关己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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