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离忧”之名,踏入那座美轮美奂的风华园,这里的一切都在向他招摇,展示着他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奢华与富庶。
他心知充斥其中的纸醉金迷,一定很容易将一个人的本心改变,但至少在刚踏进去的那一刻,他曾真的希望自己守得住,不会变。
他见到了与他同天进府的美男苏稚,在路上就已听内侍提起,他要和另一位公子同住一屋。他便顺口打听了一下那是什么人,他可不希望和品行不佳的人同住,那简直是种折磨。内侍说是从城里一间乐坊请来的乐师,患有哑疾。一听是个哑巴,离忧倒也放心了,毕竟哑巴安静,平日也不会吵闹。
苏稚给他最初的印象,宛如一件精美的瓷瓶,好看而不中用,甚至弱不禁风,一碰就碎。但转念一想,那些沦落到这里当男宠的人,不都是这样么?
和苏稚挤一间屋子他没意见,因为凭他过去的际遇,再差的环境他也住过。
虽然他骨子里有儒生的清高,但由于出身贫苦,常年混迹于市井底层,倒也不会轻视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对苏稚这位室友,他既没太多看法,也不想主动亲近,最多只是不讨厌而已。
但他看不惯映虹,那么油滑的男人,知世故而八面玲珑,笑得总是那么虚伪。与其听他说话,还不如听苏稚弹琵琶,悦耳得多。
初见公主那一面,他本是在香径踱步,排遣忧闷,偶然遇上公主的马车回府,小崩子点头哈腰地侍奉在侧,可以断定她的府主身份了。
离忧隔花窥见,足足被公主的美貌惊了一惊,心中又不禁感叹这大好的花样年华,若是妹妹还活着,倒也和这位公主差不多大了。
而公主初见他的那一面,就是他的有心设计了。
他本无意撞见公主游园,便悄悄跟着她,趁她不注意就从旁路绕至那棵棠梨树下,做出挖土的怪异举动,好引起她的注意,然后拿出满腹经纶,同她高谈阔论,这不过是他的看家本领罢了。他知道公主对他的印象不错,而公主的一颦一笑,也在不经意里打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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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去瑶琳池,恰好遇见正被人戏弄的苏稚,心生同情,便借衣为他蔽体。他与苏稚聊到了公主,想到苏稚好像还没有见过公主,便调侃地问他:“不知你见到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对她一见钟情呢?”
说这话时,他是有几分认真的,因为公主身上一袭芳华,的确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
可瑶琳池的种种风波,也终让他见识到了,其他男人对苏稚的敌意,大概是他生得太过俊美,美到让天下男人嫉妒,他们才会有强烈的危机意识。离忧本不屑如此,但映虹一番话却点醒了他,他终于开始相信:想在这里生存,必须学会一种手腕,那就是争宠。
争宠么?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没有哪一本是教他这项生存技能的,所幸他也不想长久待在这,只求能尽快对祁爷有个交代,他也能早日脱离苦海。
但他有点看不懂苏稚,他看出小崩子拿来的发带暗藏玄机,映虹冒名顶替了苏稚,但他看破不说破,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分寸,从不多管闲事。正因为苏稚也是如此,他们才能聊到一块,走成一路人。
从发带一事起,苏稚也承认在刻意避宠,他是为报恩而来。他甚至总拿出一把折扇,安静地看上良久。每当他看着那把扇子,他的眼神就变得异乎寻常的温柔,仿佛沉浸在某种回忆里。离忧曾暗自猜测,男人会否只有在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才能流露出那样的刻骨柔情?
入了公主府,却还要上学念书?这点是离忧万不曾想到的,或许这只是公主特别的癖好,让他觉得颇有意思。不过儒经之学正是应了他的专长,他自然不遗余力地表现自己。比美貌、城府、交际段数,离忧可能比不过他们,但比文才,从那些才疏学浅的男宠里脱颖而出,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很快就收到了公主所赐的花名签,是他最爱的梨花,却也令他伤感,因为历尽磨难,他此刻的心境已不再如梨花洁白,一尘不染。
他知道在公主府里,花名签是区别于普通男宠的身份象征,公主以花喻人,是寄托欣赏的。
毫无疑问,公主看重他的才华,甚至将他引荐给贤集雅苑里那些名流雅士,半生的怀才不遇,这颗消沉的心,终于体会到被人重视、被人赞誉的成就感。他似乎感觉到,被压抑着封存于心底的能量正在释放,而公主,就是打开他心门,指引他找回自己的那只手。
从那时起,他便对幽梦心存感激,恍如真的遇见,命里注定的贵人,每逢想到这里,他心里、眼里都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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