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莲没有情绪的眼睛慢慢浸染上血红。
那是族亲的鲜血凝结出来的仇恨。
然只一瞬间,红色又被纯黑吞没。
他不会忘记仇恨,青莲亲眼所见的那一幕,也是他亲眼所见。
“我百草谷三百多口人,最后只有我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可是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若非有仇恨支撑着我根本不想活下去,因为生不如死!”
薛红莲视线落在轮椅上,那里垂下来的两条腿,软得浑像没有骨头。
叔父活下来最初,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连动下手指都做不到,断骨碎筋的痛苦折磨得他不成人形。
他跟青莲花了近八年的时间,才让他能依靠轮椅坐起,能自己执筷吃饭。
也仅止于此。
过去八年,叔父活得都不像个人。
后背传来的痛一阵一阵,揪扯着神经,豆大汗珠从额头滴落下来,薛红莲强撑着开口,“叔父,我从未忘记仇恨。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叔父那么执着于杀掉风青柏,当年那件事情,跟他无关。”
“怎么会无关!”薛仲咆哮,状若癫狂,“他是那人的血脉,那他就是我们的仇人!父债子偿!”
供桌上的牌位静静看着这一幕,狭窄空间里激荡起的回应如同呜咽,像是一个个牌位在低泣。
坐轮椅的男人走了,薛红莲还跪在那里,表情空白。
“你是傻子吗?叔父要打你就让他打啊?你跑远点他能追得上?”出口的声音恨铁不成钢。
“他让你去取信东越五皇子,你要怎么取信?真出手帮他杀了其他几个皇储?”
“喂,红花,别装死,吭个声!”
“昏过去了?真昏过去了?那要不你睡久点,没事别出来了,小爷带你去浪迹天涯如何?”
薛青莲嘴贱了好半晌,都没等来红花给他一拳。
“嘶!卧槽!”伸手摸向剧痛的后背,染上一手血,裤子上已经红了一大片了,薛青莲龇牙。
那家伙还真能撑,疼成这个样子居然一声不吭,活该昏过去。
从旁边外袍侧兜里翻出葫芦形玉坠子,薛青莲极是不舍的抿了一小口,一股暖流从喉咙流入肺腑,迅速蔓延四肢百骸。
后背的痛意消散得异常明显,他甚至能感觉到血肉模糊的伤口正在凝出薄膜。
那天放走风青柏,为了能跟叔父交差,红花在自己心口附近插了一刀,不说立即毙命实则也差不多了。要不是有这瓶药水,想要恢复过来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幸而他有个鬼医的名头,才没引起叔父怀疑。
“福囡囡不厚道,藏了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没给过我,回头找她要去!”他早就怀疑福囡囡手里有顶顶好的东西,这回可算是露馅了。
转着葫芦玉坠,薛青莲眼底闪过光亮,若有所思。
翌日,下人报到薛仲处,“少主消失了,府中到处寻不着人影,最后在少主房里发现了这个。”
接过下人呈上来的东西,一封信。
薛仲拆开看过后,容色狰狞,“薛青莲!”
“叔父,对不住了,爷不是杀手,没那么听话。”成功走出东越皇城,回头看了眼巍峨城门,薛青莲嘴角一勾,迅速离开。
时间悄然进入九月,宫中御花园的金桂已经开始开花了,整个后宫弥漫着淡雅芳香。
晨起在御花园走了一圈回来,正好是用早膳的时间。
养心殿里老妇人已经起身,正倚着软榻翻阅经书。
人消瘦得厉害。
自从那日说出真相后,皇太后面对柳玉笙时显得更加淡漠了。
如无必要,绝对不会搭理她。耐着性子没有将她赶出养心殿,怕也是看在她肚子越发大的份上。
手在跟小皮球似的肚皮上拍了拍,柳玉笙轻叹,这个现在是她的制胜法宝。
也只有捧着肚子在皇太后面前装出难受的样子,才能让她心软两分了。
要说开始住进宫里的时候,她还无所谓,什么时候离开都可。
现在却不想那么轻易离开了,在谜团没解开之前,她不想走,也不忍心走。
皇太后是一个装作强硬,实则孤独又可怜的老妇人。
完全了解了她曾经的遭遇之后,再看她满头银发,只让人觉得心疼。
“太后,御花园里金桂开得好漂亮,香气馥郁,明儿您跟我一块去走走吧,整天闷在养心殿里不好。”柳玉笙故作轻松。
跨进门槛,刚走近皇太后就眉头一皱,哎哟一声撑住肚子。
皇太后连眼皮子都没抬。
站在她身后侧的老嬷嬷朝柳玉笙挤眼睛,见柳玉笙仍然捧着肚子弯腰,无奈,“王妃,您还是去旁边坐着吧,没事别扰皇太后了。”
这招王妃在太后面前已经用了十几回了,早就不管用了。
柳玉笙苦着脸,慢慢直起腰,“不是,我是真疼,肚子里那个接连给我踹了好几脚。”
这回她真不是装的。
腰身刚直起,肚子里小家伙又来一次连环踢,夏季衣衫轻薄,柳玉笙肚子里的动静隔着衣衫都能看到。
“哎哟!这这踢得可厉害!王妃您快坐下!”老嬷嬷瞧见了,惊讶之余忙上前把人扶住,在柳玉笙暗示下就近让她坐到软榻,皇太后旁边,“老奴真没见过动静闹得这么大的,那肚皮都鼓出老大一个包了!”
“可不是,平时胎动没这么厉害,今天特别闹腾。”尤其是进了养心殿之后闹得最厉害,让柳玉笙哭笑不得。
“看看看,又来了,这是小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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