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不是。”
静灵沉思片刻之后,才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此话怎讲?”
若是因为他是李珺焱的儿子所以照顾他,他心里还莫名有些不舒服,好像是沾了别人的光。
这睿王爷也真是奇了,自己吃自己的醋,还吃的津津有味。
静灵抬眸看向他。
那黑白分明的眼,少了往日坚定的锋锐,竟一夜之间变得柔和,似是宝剑嗜血后归鞘锋芒尽敛,又似猛兽饱腹后归穴沉眠……
慕林就这么望进她的眼里,脑海中不断思索着,他不见她的这几日里,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待你好,不只因为你是他的儿子,还因为,你眼里写满了孤独,让人不自觉的想靠近你。”
他……眼里写满了孤独?
慕林错愕,旋即敛起眸光,看着这双属于幼儿胖乎乎的手。
是了。
曾经他是一代战神,威名炳赫,若是露出半丝破绽,就会被敌人取下项上首级,所以不知从何时起,面上那层寒冰,还有银色铠甲,皆融入了他的骨血,每日相伴,无人能强行破开他的壁防,一窥他内心究竟。
现在变成了这副孩童模样,往日需要端起的架子,竟然自己不知不觉的放下,那如影随形的盔甲,无形之间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被静灵这个有心之人所窥探,毫不犹豫的闯了进来。
一只手揉上了他的发丝,耳边是她柔和的嗓音。
“我再去把饭菜热一下,待会儿过来吃饭。”她起身之际,又叮嘱了他一番,“好好跟阿信相处,他其实是很不错的人。”
一桌菜,静灵重新热好摆好,肩胛有些发酸。
一回头,慕林矮矮的身形出现在了门口,她送给他的山兔还在他领口处探着头,鼻尖一动一动,似乎在寻找食物的气息。
“快坐吧,我去叫阿信。”
慕林应了一声,爬上高凳稳稳坐下,见有桌上有青菜,便夹了一根递到山兔嘴边。
看它吃的欢实,情绪缓和了不少。
没过一会儿,静灵便拉着宫信来了。
一看到坐在圆桌前的慕林,他立马甩开了静灵的手,抱着膀子哼了一声,“没食欲,不吃了!”
静灵也不想再劝他,踱步过来坐在慕林身边,夹菜送入口中,嘴里淡淡道,“好,今日出了这营帐,日后再不许踏入半步。”
宫信倒刺的毛立马顺服,厚着脸皮走到圆桌前拉开一张凳子坐下,清了清嗓子道,“嘛……气是要生的,饭也是要吃的,小爷大人有大量,这次就不跟你这小子一般见识了。”
还不跟他一般见识?
慕林斜了他一眼,准备反驳几句,但看在静灵的面子上,忍了。
宫信的嘴,骗人的鬼。
嘴上说着不跟慕林一般见识,可实际动作却不是这样。
慕林夹什么菜,他的筷子就立马伸来,还特意将方才那盘炒兔肉往他面前推了推,眼底亮着狡黠的光,“吃啊,你现在正在长身体,多吃些肉。”
他不给慕林夹菜的机会,静灵便夹了菜放到慕林碗里,顺带剜了他一眼。
到最后,慕林不光吃饱喝足,还托宫信小爷洪福,换了个好心情。
秋季多连阴雨,到了晚上,便有大片乌云汇聚而来,不一会儿就淅淅沥沥的落了雨。
静灵立在营帐窗口,看着外面遮天的雨幕,想起了那日她赶回睿王府发生的事,眸光一暗,攀着窗的手指不禁紧紧蜷起。
她不知追兵有多少,但追上她的,只有一人。
那个男人,他手下的兵,全都为她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对于她而言,已十分足够。
即便他不告而别,她仍心存感激。
窗外雨点淅淅沥沥,似是滴滴敲入她的心底。
王爷,现在可还安好?身上的伤,可痊愈了?
她转身回到伏案,镇纸研磨,手持狼毫,沉吟片刻,落笔勾画。
灯烛噼啪炸裂,映照的她面容明灭不定。
营帐外出现了一道矮矮的身影,“灵儿,歇了吗?”
静灵直起腰身看向门外,“还未,进来吧。”
慕林一手掀开帘帐走了进来,另一手中端着碗漆黑的药汁,“红月说了,这药一日两次,一次不得少,一滴卜能剩。”
他清晰的看到静灵眉头蹙了蹙,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端着药朝伏案走来。
见她桌上铺着一张画纸,上面人物已出了雏形,但还不知是谁。
“你在画什么?”
静灵有些慌乱的将画笔放下,将面前画纸卷起,放在一旁。
“没什么,随手练笔而已,把药给我吧。”
慕林又看了一眼那卷起来的画纸,没有追问,将药碗递给她之后,索性搬来一张矮凳坐在她身旁,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静灵哑然失笑,“红月叫你盯着我把药喝完吗?”
领口那只山兔又探出头来,衬的慕林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莫名可爱了几分。
“红月未曾吩咐,但我会盯着你喝得一滴不剩。”
静灵无语,捧着那药碗,竟然还是热乎的,凑到唇边,嗅着那股苦涩的味道,眉头又是一皱。
眼角余光偷瞟了慕林一眼,小家伙正面无表情全神贯注的盯着她,即便她想不小心撒掉一些都绝无可能。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一饮而尽。
苦涩的感觉似是海沟暗流,在嘴里肆意汹涌。
她强忍着胃中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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