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带着诡谲力量的灰蓝色的眼中,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身前是累累尸骨,身后是红莲业火,修罗地狱,手中的剑滴着血,血珠上映出一个个熟悉的、扭曲的面庞,那些死去的、还有活着的人。
天地被血色浸染,寂静荒芜之中,只余披着盔甲的他与手中的这般剑,这把跟随了他将近二十年的剑。
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大雪如同鹅毛一般纷纷而落,整个天地间都白茫茫一片,滴水成冰,更深夜寒,无论嬷嬷怎么劝但他迟迟等在窗户前不肯上床入睡。
那一天是他五岁的生辰,父王说好回来给他过生辰的,但一早却被皇叔父诏到了宫里迟迟未归。
屋子里烧着的炭火都快凉了,他依旧倔强的站在窗户前不肯上床睡觉,竖着耳朵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是一身风雪晚归而来的父王。
父王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眉宇之间带着容纳海川的宽容,将装有长长的匣子礼物递到他的面前。
他忍住雀跃之意,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父王,心中早就没有等了父王这么久他却迟迟而归的怨念,问道:“父王,这是我的生辰礼物吗?”
父王宽厚的掌心摸着他的脑袋,道:“是,你打开看看,可喜欢……”
那长长的匣子几乎有他这么高了,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他缓缓打开匣子,却见里面竟是一把通体黝黑的长剑!
尚且年幼的他不知道何为名剑,但第一眼便被这把剑吸引了,似乎血脉中有着与这剑相连之处,汹涌叫嚣着,他一改平日里的自持稳重,不自觉的握住了那把剑。
利剑出鞘,发出轻微的鸣声,就连当时的靖王都十分惊讶这把剑竟然择了一个孩子为主!惊讶同时,一种不安与担忧都涌上了心头,利器择主,究竟是吉还是凶?
就连当时睿智如靖王都不能勘破那个孩子今后的命运,他究竟又会给带来怎样的风起云涌,当时的他掩下对于未来的种种担忧与不安。
那时他的神情带着他不明白的肃然道,一剑霜寒十四州。父王知道你生来便就注定不能做个逍遥自在的人,赠予你这把剑是希望你能在某一日能用来自保,而非……造成更多的杀戮。”
未曾想到昔日的担忧竟一语成戳,这把剑所指之处,莫不是杀戮无涯,白骨累累。
明明已经过了二十年了,为何对于那一天的记忆依旧那样的深刻?那个滴水成冰的冬天,从宫门冒着一身风雪迟迟归来的父王,将那把剑送给他时的欲言又止以及那一番殷切叮嘱,还有、他一直忽略的那个装着剑的匣子,平铺着明黄色、绣着龙纹的锦布……
这样过目不忘的记性,将所有的细节如同一幅平铺展开的画一样一一展示在他的面前,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灵堂中那个充斥着血腥味的午后……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遏制住了呼吸,手中的剑越来越沉,就像是在那之后,他再也无法用左手用剑一样!
眼见着赵肃眼中凌厉的光芒即将消逝的时候,萧迟聚气在掌心欲做最后一击。
底下的人将交手的二人这一番变故看在眼中。方才分明是赵肃占据了上峰的,但是不知为何招式忽然慢了下来,高手过招最为忌讳的就是走神,而在这个时候萧迟已经以掌为刃做出最后一击,追痕不由惊呼出声急道:“主子!”
而一旁的温泓却笑了,看来大祭司是不打算留赵肃的性命了,不过这样也好,赵肃的存在对于他们就是隐患威胁,这样一个人绝对不能留在世间!
比起邕州局势的危急,苏玉徽则已经摆脱了撰赦,手中拿着糖人正十分怡然的在浮云城的大街上转悠着呢,唯一的烦恼就是……哪个方向是南方?
就在她一头雾水,疑似将之前走过的街道重复的走了数遍的时候,忽然有个冷冰冰的声音问她道:“云谷在哪个方向?”
苏玉徽第一反应就是这声音很好听,第二个反应就是这人问路怎么也如此的傲慢无礼?
眉心微蹙,回头一看,入目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是真的面无表情。
在苏玉徽看来赵肃平日里冷冰冰的脸上表情起伏很少,但是真正相处下来还是可以发现他的表情变化的,比如说心情不错时挑左边眉头,不高兴了挑右边眉头,就算平日里冷清清的但气势十分骇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但是眼前这个男子不一样。
他穿着一身紫衣,肤色白皙,五官十分俊美,剑眉星目,但却给人一种不敢轻易靠近的感觉,与其说是没有表情起伏,更为准确的说是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生气,就算是……一把利剑!
这是那个人给苏玉徽的第一感觉!
苏玉徽的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他的右手边,果见他的腰间佩戴着一把剑!
剑鞘上有着繁复的花纹,剑身细长。
那人见苏玉徽没说话失了耐心,语气烦躁问道:“你知不知道云谷在哪里?”
苏玉徽目光飞快的从他剑鞘上移开,随即脸上已经堆上了无害的笑容,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看的让人生不起气来,“我当然知道云谷在哪里了,今天晚上云昙花开,有‘雪落林间’的盛景,浮云城中谁不知道啊。”
她注意到,在她说到雪落林间的时候,那个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抓着她的手道:“快、快带我去!”
习武之人手劲极大,苏玉徽的手腕被抓的生疼,而那没什么表情的人脸上竟隐隐带有焦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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