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八年阴历九月二十五,范小五奉范吾成之命,将有关北平军近期动向的消息转交给了施然后,便不多一言的离开了二人接头的“口福居”饭庄,回去向自己的主子复命。而施然则在将范小五口授的消息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确认自己已完全记住,不曾有所遗漏后,也向店小二结了酒饭钱,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客栈,准备收拾一下,即刻便赶回潞县去。
之所以会如此着急离开北平城回潞县,主要还是施然觉得范小五传递来的消息非常重要,报告给总堂主,并通过总堂主报告给开封总堂的时间越早越好。因为根据范小五给他的消息,北平军北征部队已经开始回撤,北征行动宣告结束。而且,由于北平军近期很可能会对境内各府辖区及驻守将领的防区进行一次较大调整,所以肯定不会再对外采取任何大规模军事行动。而对于开封政局的态度,与之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依然是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现。不过,有一点需要提醒张总堂主,那就是北平军诸兄弟很重情义,现在的大周贵妃林小雨虽已离开北平多年,但众兄弟依然将其看作是自己的姐妹。所以,无论开封那边政局如何动荡,都要务必保证林贵妃及其幼子的生命安全、行动自由,绝不可有任何冒犯、伤害之举动。否则的话,北平军诸兄弟势必会改变以往对中原漠不关心的政策,挥军讨伐、兵临开封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
正是因为有了以往消息中没有的这最后一条,施然才会如此着急的要赶回潞县,将这最新的变化禀报给张燕,并通过张燕传回开封总堂。可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施然着急忙慌的收拾行礼时,一名来自潞县的“飞燕堂”信使以及一封密信彻底打乱了他的既定行程,令他不得不推迟返回潞县的时间,先往前几天才去过的怀柔城再走一趟。
密信是由张燕亲笔写的,信的内容则是关于“飞燕堂”那批在第二次大规模北上过程中侥幸蒙混过关,后来被安置在怀柔城并于最近成立了“飞燕堂”怀柔分堂这个小型堂口的探子之间矛盾重重、内斗严重的问题的。而产生矛盾与内斗的根源,则是根基浅薄的怀柔分堂堂主与资历深厚的骨干探子之间的冲突。
按理说,以“飞燕堂”多年来形成的成熟的提拔机制,原本不应该出现这种资历浅的成员当领导,而资历深的成员当下属的情形。可问题是万事都有例外,而怀柔的这个分堂堂主就是其中之一。这位何平何堂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之前虽也在“飞燕堂”总堂做事,而且已经干了四、五年,也算得上是个老人儿。可由于他一直都是在总堂书办房当书办,每天干的都是些整理消息、抄写资料这样的刀笔吏工作,从未在一线做过探子、当过细作,毫无外勤工作的经验,所以在处理驻外分堂事务方面是个纯粹的新手。
这次何平之所以能够成为二批北上探子大队丁组的主事,而且最终还当了怀柔分堂的堂主,一来是托了那位曾经在“飞燕堂”幽州分堂当过堂主、现任总堂副堂主的张能张副堂主的门路,成为这一批北上探子五名主事中唯一一个没有做过外勤、毫无密探经验的成员——这位何书办之所以不惜花大价钱去疏通张能,争取拿到一个北上的名额,既不是因为他对“飞燕堂”忠肝义胆,想要在这件对本堂意义重大、事关生死的事情上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也不是想通过在重大行动中出头来为自己赚名声、赚威望,而纯粹是因为“飞燕堂”的幕后老板张永德为此次愿意北上的成员提供了高额的赏格和职位快升迁的许诺,使得这位整日跟笔墨纸砚打交道,觉得没有出头之日的何书办看到了一步登天的机会,这才拼命想钻进去。至于此次行动中所隐藏的危险与困难,受到总堂那些眼高于顶的探子们对此次行动信心满满的影响,并未被这位对外勤工作毫无经验的何书办放在心上。
二来,也是这位何书办走运。这家伙虽然从来没有出过外勤,可他每日处理的都是由各地分堂交来的消息和资料,使得他不但对总堂及各地分堂的具体情况、运作方式等等都了如指掌,而且对为数不多的来自北平军方面的消息也是知之甚详。因此,当张能将他推荐到留守开封的总堂主张飞面前时,面对张飞的考校、特别是说起有关北平军的情况时,这家伙反倒能做到对答如流、见解独特,深得张飞的青睐。这位张总堂主为如此“人才”却被埋没于故纸堆中而很是惋惜,当即便准了张能的推荐,任命何平为第二批北上探子丁组的主事——也正是有了这个职衔,才使得其能在“飞燕堂”怀柔分堂成立后,顺理成章的当上了这个以当初丁组成员为骨干组建起来的小型堂口的堂主。
只是,张飞对何平了解有限,全凭亲戚张能的推荐,以及对方那些纸上谈兵的高谈阔论便认定此人有才,从而对其青眼有加。可那些常年与总堂各房打交道,对各房成员多有了解的资深探子们却很清楚何平的底细,知道这是一个毫无外勤经验,只会记资料、写条陈,全靠花钱走张能这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不学无术的家伙的门路,才有机会到总堂主面前去卖弄的毫无实干能力的家伙。所以,自打离开开封时起,丁组里的那两位无论资历还是经验都远何平的老探子便和他很不合辙,时不时的就会与他唱对台戏,或者是在办事时阳奉阴违的出工不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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