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端坐在帐中,看着跪在面前痛哭流涕的审荣,面色阴冷。
身为一军大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人来往于两岸。只是他既不能支持,授人以柄,又不能反对,坐视审荣被俘,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看到审荣无恙,他的担心卸下,怒气却涌上心头,一顿训斥,骂得审荣无地自容。
审荣知道审配脾气,也不敢辩解,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审配打骂。等审配发泄完了,他才开始讲述被俘的经过。他其实并不清楚蒋钦是怎么摸到自己大营里的,但郭嘉透露了一些消息,再加上他自己的想象分析,此刻说来倒也是有鼻子有眼。
翻来覆去,其实只有一句话:我没有错,错的是沮授。如果不是他催得那么紧,逼得我急行军,又连续作战,将士疲惫,也不至于被蒋钦劫了营。
审配厉声喝斥审荣,让他不要诿过于人,心里却有些犯疑。从审荣叙述的作战经过来说,审荣的确有疏忽之处,警戒不严,但沮授催促他们行军也有责任。俗话说得好,五十里而争利,必蹶上将军,从梅山到濮口有七十多里,中间还经过一段岗地,夜间行军其实是很危险的。
沮授催得这么急,至少有疏于考虑的嫌疑吧?若非如此,就算审荣不是大将之才,又怎么会累成这样,被蒋钦钻了空子?如今我已经到位,虽然攻进新郑有点难,截住孙策退路却没问题,袁绍应该也可以进攻了。总不能我在这儿拼命,他在那儿看风景。
“想雪耻吗?”审配怒视着审荣。
“万死不辞。”审荣咬咬牙。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不答应,他以后就无法在审家立足了。
“那行,你领五百人为敢战士,来日开战时先登上阵,要么破敌,要么战死。”审配停顿片刻,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敢后退一步,我会亲手杀了你。”
审荣背后直冒凉气,却不敢拒绝,唯唯喏喏的出去了。审配坐了下来,沉吟良久,提起笔,亲手写了一封战报,派人送往梅山。
——
沮授快步走进中军大帐。郭图已经到了,正与袁绍说话,袁绍在帐中来回踱步,神情看起来很轻松。沮授上前行礼,袁绍托住他的手臂,微微一笑。
“公与,昔人论韩信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今日审正南当有此语:成也公与,败也公与。”
沮授心里咯噔一下。审配败了?
袁绍取过审配的军报,递给沮授,又拍了拍沮授的手臂以示安慰。沮授看完军报,明白了袁绍的意思。审配听取他的建议,顺利占据烛城,进逼黄水,但审荣也因为急行军体力疲惫,遭到蒋钦袭营,五千人马全军覆灭,损失不可谓不重。
审配没有指责沮授一句,只是为审荣请罪,说已经将审荣赎了回来,让他担任都尉,统五百敢战士,到时候先登战阵,以鲜血雪耻。可是看到这一句,沮授却感觉到了审配的愤怒。审荣是审配兄长的儿子,从宗法来讲,审荣是魏郡审家的长房,是审家下一代的家主。审荣受辱,就是魏郡审家受辱。审荣如果战死沙场,审配绝不会善罢甘休。
袁绍为什么这么高兴?沮授心里涌过一阵悲哀。他是看到审配实力受损高兴,还是看到冀州系内部不和开心?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都有些不合时宜啊。
沮授轻轻放下军报,淡淡地说道:“成也好,败也罢,都要等战胜孙策之后再说。主公,审正南已经兵临城下,荀衍应该很快就能到达战场,主公准备什么时候出兵?天气越来越热,冀州将士不适应水土,随时可能出现疫情。”
袁绍和郭图交换了一个眼神。郭图笑道:“主公请公与来,正是要商量出兵的事。依公与之见,是直接南下,进逼新郑好,还是像审正面一样,绕道苑陵,渡黄水,进攻新郑?”
沮授诧异地看看郭图。“公则是以为审正南与荀休若联手也拦不住孙策,还是担心荀休若不听主公将领,不接受审正南的节制,予孙策可趁之机?”
郭图很尴尬,连忙解释道:“公与,你误会了,我并无此意。正南也说了,董袭部撤出烛城后,并没有返回新郑,而是移驻七虎涧。既然如此,想必捕獐山沿线也会设防,正面进攻,伤亡会比较大。绕道苑陵,不仅可以要苑陵驻扎,而且可以威胁……”
沮授忍无可忍,举手示意郭图别再说了。绕道苑陵还可以说是减少伤亡,驻扎在苑陵算怎么回事?想与孙策僵持吗?这分明是临战而惧。“主公,公孙瓒未灭,黑山贼未平,青州战事胶着,洛阳无主,主公四面受敌,此时南征并非最佳之明,不过孙策咄咄逼人,两害相权取其轻。冀州兵近十万,匈奴、乌桓、鲜卑精骑一万五六千,这几乎是主公眼下能调动的全部精锐。麹义败亡,五千匈奴骑兵只剩千余人,如今好容易将孙策围困在新郑,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一旦幽州、黑山俱起,又或者青州战事不利,又或者朝廷派人抢占洛阳,主公是进是退?”
袁绍抚着胡须,沉吟不语,脸色却有些难看。他听懂了沮授的意思。这是他击败孙策的最后机会,夜长梦多,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冀州出事,他就没有机会再南征了。
郭图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有与沮授同样的担心,袁绍败不得,不能再拖了。“公与的意思是直接进击,逼孙策决战?”
“然,狭路相逢勇者胜。捕獐山虽然有险可守,却不是一夫当关,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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