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晓昙闻言,霎时一怔。
“不好意思,我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亲戚。”
“别啊……兄弟姐妹,侄儿侄女,就算远房的那种,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两个吧?”
郦晓昙偏头,指尖扫过杯口,仿佛陷入沉思。
半晌:“……远房也没有。”
“你跟孙悟空是亲戚?”
“哈?”
“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滚蛋!”郦晓昙一巴掌拍在对方脑门儿上,力道不重,香风轻拂,“我没什么远房亲戚,只有一个亲姐姐,不过人已经死了。”
“你还有亲姐?”
“怎么,有意见?”
调酒师脖颈一缩,嘿嘿赔笑:“不敢。那你姐有孩子吗?”
郦晓昙摇头:“不清楚。”
她和郦晓芸已经很多年没见,从当年她为了个男人,做了小三儿,不惜离家出走开始。
最近一次听说她的消息是在一年前,去理发店的时候和老家那边一个“宁漂”小妹遇到,听她随口提过一嘴。
当时,郦晓昙没有太大反应,只觉得陌生。
如果不是刻意提起,她险些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姐姐,而这个姐姐抛家远走,在父母病重、妹妹被迫退学的那段艰难岁月里,始终没有出现。
不曾雪中送炭,甚至连嘘寒问暖都吝啬。
郦晓昙和父母一样,等啊等,希望有一天她能突然出现,伸手拉一把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可惜,他们并没有等到。
父母死了,家散了,她无力继续学业,只能北上谋生。
这么多年没混出个人样,反而沦为风尘中一朵随手可摘的俗艳玫瑰,只要有钱,人人都可撷其芬芳。
郦晓昙硬着头皮、咬着牙走到今天,怪过天,怨过地,也唾弃鄙夷过自己。
但要说“恨”的,却只有一个人——
郦晓芸!
如果不是她自甘堕落,罔顾父母,好好的家就不会散,她也不会一个人跑去京平,更不会被房东糟蹋……
也许她不够优秀,考不上一个名牌大学,但怎么也有书读,有学上,毕业之后踏踏实实找一份工作,顺其自然结婚生子,当一个普普通通却又清清白白的女人。
总好过现在,红酒沾唇,紧衣裹身,从这间房辗转至那间房,从这个男人身边换到下个男人跟前。
万种风情不得自喜,全是摆做给男人看,没有挑拣的权利,也没有反抗的资格。
调酒师原本还想再说几句,却见郦晓昙脸色不好,便识趣地闭上嘴,看她起身走远。
“昙姐,有单。”
郦晓昙脚下一顿:“哪个包厢?”
“306。”
是个豪包。
“行,”她红唇一扬,“我先去换身衣服,补个妆,打扮打扮,现在这些大老板胃口都叼得很。”
“一刻钟够吗?”
郦晓昙挥挥手,踩着高跟鞋走远:“多了,十分钟搞定。”
“呵……”男人注视着她袅袅走远的背影,低声一笑,“当小姐还叫她当出经验来了?小x货。”
……
见过宋景之后,沈婠不再蹦跶,彻底沉寂下来。
贺鸿业架不住亲儿子的磨,还特地打电话问过一次,“老二,你跟她说了什么?安静成这样?”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轻描淡写。
“不该说的?比如?”
“权捍霆可能会死。”
“你——”贺鸿业心惊肉跳,“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呵……”那头冷嗤,“你以为凭她的聪慧和对权捍霆的了解,会猜不到?”
“老六离开,就是不想让她面对这些,结果你……”大嘴一张,什么都捅破了。
“愚蠢!他以为沈婠是什么?智商低下的阿猫,还是没有脾气的阿狗?这年头,电视剧都已经不流行‘得病梗’了,他倒是有勇气来这么一出,吃饱了撑的——自以为是!”
贺鸿业嘴角狂抽。
那头,宋景的风凉话还没完:“权老六走得潇洒,如果死了,当然最好,还能留个情深意重的光辉形象;假如没死成,又回来了,你觉得沈婠会有什么反应?”
贺鸿业想起那女人冷清的性子和倔强的性格:“……棘手。”
“等着看吧,好戏在后头。”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贺鸿业顶着后槽牙,整张脸都在扭曲,“真够损的。”
换来那头轻声一笑。
……
“爸,现在什么情况?”贺淮冲进书房,仍然不习惯敲门。
“什么什么情况?”
他停在桌前,目光微闪:“就沈婠啊……她去找二爷,结果如何?”
“你猜。”
“……”
贺淮看着他戏谑含笑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老头,你绕我?”
“嗯,我就绕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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