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子珩的印象里,他这个表妹一直是这样纤细哀婉忧愁的。
他一直觉得表妹自幼失怙,难免会多愁善感了些。
可他却从未想过,他娘已经对表妹倾尽了一腔母爱,可表妹是如何回报他娘的呢?
当然他也不是在指责表妹有错,只是觉得,自己这多愁善感总说自己是可怜人的表妹,未免有点……
有点儿凉薄。
茅子珩还自省了一番。
说起来,他娘对他也是极好的,总为他操心着。
他是怎么做的呢?
为了妤儿妹妹不惜忤逆他娘,甚至最近这些日子,先生那儿也时常不去,经常跑到妤儿妹妹的院子里来照顾病弱的妤儿妹妹……
他娘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他娘对他最大的期许便是当一个好的庆真郡王,管理好封地,让封地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如何当好郡王,他也是这样认定的……
可他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啊!
卞思妤看着茅子珩那副如梦初醒的神情,冷汗涔涔而下,心中只道不好。
这几日,她太过得意了,得意的有点忘形了!
卞思妤的眼泪说来就来,哭着去拽茅子珩的袖子:“子珩哥哥,你相信我,我没有……只是我一想到要跟你分开,就难受,所以才觉得自己可怜……”
茅子珩又有些迟疑。
姜宝青在一旁叹了口气,继续火上浇油:“所以你可怜你就可以去伤害郡王妃了?相比之下郡王妃才是最可怜的吧?”
茅子珩一想起前些日子他娘连哭都不肯让他看见,只在无人的时候偷偷落泪。若不是有次他撞见了,他都不知道他娘那般伤心。
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怕他见了心里难过!
再看看眼前仿佛整天都在落泪的表妹,茅子珩神色大震。
看着茅子珩的神色,卞思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卞思妤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忍无可忍的霍然起身,看向一派清风朗月悠悠闲闲的姜宝青:“你,你这是在中伤我!我没有半分想要伤害姨母的意思!”
姜宝青冷静的指出:“可你做的事,都是在伤害郡王妃啊。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不觉自己有错,卞小姐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你,你胡说!”卞思妤涨红了脸,她见过嚣张跋扈的,也见过怯懦无能的,但像姜宝青这样慢条斯理有理有据不慌不忙把她给扒了个干净的,她还是头一次遇到,几乎是方寸大乱,“你说这些,故意中伤我,就是为了你那小姑子!她正在跟子珩哥哥说亲,你这般抹黑了我,不就是想让子珩哥哥对我心生芥蒂,继而去娶旁的女人吗?”
卞思妤捂着脸,哭得一颤一颤的,那瘦弱的肩膀也一抖一抖的,看着可怜极了。
到底是疼惜了这么久的表妹,茅子珩见卞思妤哭的这么凄惨,还是手足无措的上去哄了起来。
只是,以往那心疼到一抽一抽的感觉,却少了很多。
姜宝青见卞思妤已经辩无可辩,只得用“哭”这个大招来搅局了。
她耸了耸肩,慢条斯理的起了身,背起了放在石桌上的药箱:“我说这些,无非是看着卞小姐每次装可怜还要把我扯进去,有些不大开心罢了。卞小姐若是真的觉得跟我那小姑子有关,那便有关吧。”
她转身准备离开,只是离开之前,她意味深长的又留下一句——
“世子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最可怜的,到底是谁吧。”
其实这种事,那是真的不能细想。
到底谁可怜,这事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评价标准。
从前茅子珩定然觉得他这个表妹是最可怜的,可今天姜宝青帮他从另外一个方向看待这个问题,那就是把原本只有一个选项的必答题,变成了两个选项的。
顺便还帮着郡王妃狠狠刷了一波筹码。
日后卞思妤再卖惨,这位小世子八成就会想想了,他的妤儿妹妹是真的可怜吗?
那比起他母妃呢?
姜宝青在卞思妤的哭声里,含笑离开了院子。
走出院子许久,到了一处隐蔽的拐角,姜宝青这才看向觅柳:“弄到了吗?”
觅柳有些紧张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朵蓝色的小花来。
方才卞思妤捂脸大哭,院子里兵荒马乱时,姜宝青朝着觅柳打了个手势,指了指院子里那一丛蓝色的小花。
姜宝青满意极了,感叹道:“还是觅柳懂我啊。”
寻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奶奶这么说,奴婢可要吃醋了。”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姜宝青自然的将背上的药箱递给了寻桃。
觅柳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颤巍巍的将手上那朵蓝色的小花递给了姜宝青,额角上都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做贼……做的还是这‘偷花贼’。”
姜宝青笑得不行,接过那朵蓝色的小花。
蓝色小花生得不算大,像是一个小铃铛。这般捧在手上细细看了,才发现小铃铛里还有细细长长的蕊,蕊心的颜色有些近乎于青色,夹杂在一大片艳蓝色中,还真有些看不大出来。
姜宝青神色一变。
觅柳见姜宝青神色骤然变了,不由得也紧张了些:“大奶奶,怎么了?”
姜宝青用帕子小心翼翼的包起那朵蓝色的小花来,放入怀中,摇了摇头,道:“这花让我想起件事来。眼下不太好下定论,等我回去再好好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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