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探着脖子瞅了瞅,嘴角微弯,笑着说:“那是宁宁。”
严臻眨眨眼,疑惑不解地问:“这是……宁宁?那你……”
男孩子绑小辫儿……
长安腾出手来点了点他举着的影集扉页,“这个宝宝是我。”
严臻顺着她指的照片一看,不由得瞪大双眼,反复回头瞅着长安,最后,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长安指的那张照片,是一个留着寸头,手拿小木枪的神气宝宝。宝宝年纪很小,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衣和深蓝色的长裤,英气浓黑的眼睛看着镜头,红润的嘴角高高翘着,神情得意,动作自然而又熟练,一看就是拍照的老手。
乍一看照片,觉得她和男孩子无异,可仔细端详后,还是能够看出他熟悉的细节。
譬如,那微笑时高高扬起的左侧嘴角,譬如,她一直最喜欢蓝色的衣服,譬如,那亮闪闪的眼睛里不容人错辨的小得意和小骄傲,和他熟悉的长安一模一样。
长安嘴角噙笑,挑眉看他,“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憋着。”
严臻的笑声转大,最后整张脸庞都变得愉悦起来,长安瞪着他不断耸动的肩膀,手上使了力气,用力揉了两下,他嘶嘶呼痛,抓了她的手,搁在他的胸前,笑着叹息道:“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哦,对了,这一定是叔叔阿姨的主意吧。”
长安姐弟那么小,即使不愿意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是我妈。她觉得这样很有趣,直到我们三岁,才给宁宁剃了光头。”长安笑道。
“我看宁宁挺不愿意的,每张穿裙子的照片都嘟着嘴,委屈的要哭了。”严臻松开长安的手,指着照片说。
“他可不是讨厌他身上的裙子,而是我抢走了他的大白兔奶糖,他刚哭过就被我爸拉去拍照,当然不高兴了。”长安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怔忡,手劲儿也轻了,“宁宁说,这是他的黑历史,不准我提。可是六局院的老街坊们,都还记得他穿花裙子时的俊俏模样。”
她也忘不了。
忘不了和父母欢笑喧阗的旧日时光。
之后,长安就变得有些沉默,严臻察觉到,就指着影集里长安与一位老人的合影,问说:“这就是徐爷爷吧。”
“嗯,是徐爷爷。拍照的时候我六岁,徐爷爷那天过生日,我们在饭店为他老人家庆祝,饭后,他抱着我站在六局院的铁门外拍的。”长安说。
“徐爷爷是个好人。”严臻端详着徐建昆饱经风霜的面容,心里升起一股敬佩和感激之情。
当年长家出事,若不是这位老人悉心照顾和爱护长安姐弟,为他们撑起一片可以遮风挡雨的天空,长安他们今天会变成什么样子,实在是难说。
“你往后翻,后面还有徐爷爷在非洲施工时的照片。”长安提醒他。
非洲?
严臻愕然低头,将影集向后翻了几页,就看到徐建昆老人年轻坚毅的身影,出现在黑白底色的照片里。
长安一边给他搓揉着脊背,一边给他讲述这些老照片的来历。严臻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指着照片里陌生宏伟的工程建筑,提出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我听徐叔说,徐爷爷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在有生之年去非洲,他的第二故乡,再看一看,走一走,可是这个愿望,没等实现,他老人家就永远的离开了。”长安神情黯淡地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目光晶亮地看着严臻,表情坚定地说:“我想替徐爷爷完成心愿。”
严臻转过身,按着长安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与她对视了几秒,才露出赞同的微笑,“我支持你。等我退伍了,我带你去非洲,去徐爷爷曾经工作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帮他老人家还愿。”
长安感动地点点头,依偎在他胸前,轻声说:“严臻,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严臻痛快说道。
长安闭上眼睛,听着他胸腔里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感觉自己的心踏实而又幸福。
夏夜里,大人们睡得晚,徐建国夫妇和严臻,长安一边看电视,一边等长宁。
听到门响,徐建国从沙发里弹坐起来,抢在大家动作之前,大步走到门口,“是宁宁吗?”
外面传来一声模模糊糊的回答,徐建国却眼睛一亮,唰一下拉开门,伸臂搂向门口的大小伙子。
可刚一近身,他却蹙起眉头,“喝酒了?”
长宁倚着门,笑得像小时候一样可爱,说:“徐叔,我可想死你了。”
徐建国捏了捏长宁的面颊,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咕哝声,张开双臂,紧紧搂着朝他靠过来的小子,眼睛不禁湿润发胀,“你还记得徐叔呢。”
“忘了谁也忘不了我的徐叔啊。”长宁笑着在他耳边说。
徐建国撑了撑眼皮,不让自己在孩子面前失态,他拉着长宁进屋,同时吩咐妻子说:“月梅,月梅,去煮点醒酒汤来,宁宁喝酒了。”
常月梅刚准备站起来,严臻却按住她,“我去吧,常妈妈。”
长安看了看面皮通红的长宁,也跟着起身,去了厨房。
长宁被徐建国拉着坐在沙发里,一会儿让他吃西瓜,一会儿让他吃桃,长宁喝的啤酒,肚子里全是酒水,根本不渴,可耐不住常月梅朝他手里塞,他拿起一个桃子,一边咬着皮,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厨房里的动静。
“宁宁,我听安安说,你工作很出色,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是这样吗?”徐建国神情关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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