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平坦的公路散发着沥青独有的气味,开凿山体打通的弯道一眼就能够看到远方黑带子似的公路,路边新加装的防撞护栏像铜墙铁盾一样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长安静静地打量着这处熟悉而又陌生的路段。
半晌,她掏出塑料袋里的东西摆放在护栏上面。
“易工,小长干嘛呢?怎么随身还带着香炉。”车内,司机一脸不解地问易键璋。
“可能,可能有特别的事。”易键璋也在探头朝路边张望,当他看到长安从袋子里掏出最后一样东西时,他的眉毛猛地一蹙,忍不住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身着素衣的长安抽出三只冥香,点燃后神情端凝地向香炉的方向拜了三拜。
“爸,妈。八年前,你们在这段公路罹难,永远离开了我和宁宁,今天,女儿长安来看你们了。”
“你们一定很想我和宁宁吧,我们也想你们,很想,一直很想……”
长安低下头,几滴热烫的泪水滚落下来,融入黑色的沥青公路,迅速消失不见。
“宁宁他现在可厉害了。他是政法大学几年不遇的高才生,被保研不说,还被推荐去上海最著名的律所实习,不出意外的话,年底,他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执业律师了。爸,您早有先见,竟一语成谶,宁宁真的要靠嘴吃饭了。”
长安泪光盈盈地微笑,“爸,妈。当年我没有报考清华,让你们失望了。可我没有后悔,因为我继承了你们的衣钵,成了一名光荣的建筑工人。喏,你们看,这条东华公路就是我和工友们修的,它是不是大变样!爸,妈,你们一定很为女儿骄傲,对吗?因为我懂,当初你们为了工作废寝忘食,加班流汗的动力源泉就是亲身参与并亲眼见证每一项工程竣工时的满足和自豪感,这种感觉,以前的我无法体会到,但是现在,这一刻,我懂了。今天,东华公路通车了,作为建设者,作为子女,我终于可以打开心结,坦然地面对你们了。爸,妈,我修好了这条路,今后,你们就可以安心的回家了……”
长安含泪拜了三拜,将手中的冥香插入香炉。
背后传来窸窣声响,回头,却看到神情复杂的易键璋站在那里。
她匆忙擦去眼角的泪滴,说:“师父,您怎么下来了。”
“我不下来,怎么晓得你还有如此坎坷的经历。”易键璋走上前,从长安用剩下的香里取了三根,用火柴点燃,插进香炉,然后神情肃穆的鞠了三个躬。
“长安是个好孩子,也是块干土建的好料,你们放心吧,她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易键璋说。
长安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低声说:“谢谢……谢谢您。”
易键璋看着真情流露的长安,叹了口气,问:“你父母出事的时候,正是你高考前夕?”
长安点头,“还有两个月。”
那一天,真是天塌地陷,犹如末日。她一辈子不能忘,也不敢忘。
易键璋的眼睛里流露出痛惜之色。
以前,他总觉得长安性子冷清,倔强,可能是性格使然。可是今天接触到长安的另一面,他才发现,这个经历坎坷的女孩子并非外表看来那样的高傲冷漠。她只是小小年纪就背上了沉重的压力,不敢对自己有丝毫的懈怠,所以才习惯以冰冷的面目示人。抛却那些偏见,揭开那层伪装,她其实是个重情重义,内心细腻的人。
“所以,你才会舍清华选安吉,选了一个女孩子都避之不及的土建专业。为的就是像今天一样,可以问心无愧,堂堂正正的站在父母面前,告诉他们,你做到了,你修好了当年毁掉你家庭幸福的‘死亡之路’。你这个孩子啊,真是……真是让人怎么说你好呢。”易键璋还是唏嘘不已,为这样不容易的长安。
长安抬起头,看着寂静的山谷,说:“还要谢谢您,若不是您带我来朔阳,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打开心结。”
更没想到会这么巧,她上手的第一个工程就是东华公路,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父母还在护佑着她。
易键璋拍了拍长安的肩膀,随她的视线一起望向西北的大山……
长安回到上海后,紧接着就被派驻到贵州的一处道路工程部负责那里的技术工作。
按理说她刚从外派工地回来,技术部应该按照惯例放她一个大假,让她好好休息放松一下,不应该再给她安排工作。
可就是因为她在朔阳工地立了功,获得了集团表彰,同时又受到易键璋的器重,所以惹来了部门其他同事的嫉妒。
于是各种冷嘲热讽,各种设计陷害便无法避免。
不想让易键璋为了她得罪全部门的人,她主动揽下了贵州工地的差事。
在荒芜人烟的山区一待三个多月,直到建造师考试,她才急急忙忙地赶回上海,考完后又马不停蹄地回到贵州,直到次年四月,工程竣工后,她才终于返回上海。
这次,她整整休息了一周。
刚上班,就接到易键璋的电话,“长安,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长安放下手里的图纸,去找易键璋。
敲门进屋。
“师父,您找我。”长安扬起眉毛,露出久违的笑容。
“坐吧。”易键璋推了推掉到鼻梁骨的眼镜,侧过身,从右首抽屉里取出一个蓝色的小册子,递给长安。
长安欠身接过去,低头一看,不禁惊喜地叫道,“我考过了!”
中华人共和国一级建造师执业资格证书。
巴掌大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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