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回头,见花婶拿了一个油馍,这是今天中午剩下的唯一的一张油馍,紧跑了几步,把油馍卷了卷,塞进陈放的口袋里。
一路上,陈放不说话。
陈三好像意思到什么,咳嗽了几声,说:“放,今天的饭好吃么?”
“好吃。”陈放机械地回答。今天的饭真的好吃,这是记忆中最好吃的饭,他的亲娘也没有给他做过这么好吃的饭。
“花婶好不好?”
“好。”陈放迟疑了一会儿才说。
“你回去别给你妈说,说了,以后你花婶就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嗯。”陈放不知道怎么回答。
到南宋庄有十来里路,中间,碰见劁猪的张马虎,张马虎骑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已经骑了几年了,却和新的一样,每一个零件檫的锃亮,自行车的横梁下面绑一个布兜,布兜里装着劁猪的工具,自行车把上绑了一根铁丝,铁丝上栓了一撮红绳子,一进村,就吆喝:“劁猪骟羊、劁猪骟羊。”
张马虎的原名不叫张马虎,这名字有点来历,当年,张马虎刚学会劁猪,还不怎么利索,一次给一户人家劁猪,公猪劁后应该越来越肥,可这公猪不但不肥,反而越来越瘦,唯独屁股后的一个包越来越大,看见母猪就想上,这家人就找到张马虎,问咋回事,张马虎说没有事,猪可能有病了。
这家人就找了兽医,兽医一看,啥病没有,两个猪蛋张马虎只劁了一个,人家不愿意,找张马虎理论,张马虎连说;马虎了马虎了。赔了人家五块钱了事。这就是张马虎的来历。
张马虎见陈三爷俩从花家庄出来,就说;“陈三,你个鳖子,今天中午吃饱了吧?”
陈三知道长马虎想骂自己,陈放跟着,自己还不上嘴。再者,他同花婶的关系,除了陈放他妈
不知道,三里五村的都知道,他怕张马虎把这事抖搂了出来。就说;“儿子跟着哩。”
“儿子都这么大了,长大肯定还是一个小狼猪。”说完,哈哈大笑。
“赶快滚吧,小心别把自己的卵子劁了。”陈三笑骂着。
麦子熟了,这是沸腾和骚动的时节,布谷鸟在清冷的黎明欢唱。
天还没有亮,家家户户厨房已经冒气了炊烟,妇女在厨房里忙活,男人在磨镰刀、铲子。天刚鱼肚白,小路上,已经成群结队的人家往田地里赶。对土地的热情在禁锢了几十年后再一次迸发。没有人大声说话,人们向朝圣般地涌向田野,伴随着“沙沙”声,一拢拢的麦子快速地倒下,间或有一两只野鸡“咯咯”地跃起。飞向远方。
陈放被父亲叫起,迷迷糊糊的来到田地,发现宋发财一家已经早早地到了,一家人已经割了好远的麦子。陈放一家蹲下身子,陈三两口各自割六行,陈放割三行。
刚开始还可以,割了不到二十米,陈放一家腰酸背痛,不断地站起来,东张西望。这是一片盐碱地,原来是一条老河道,生产队时几乎不打粮食,秋季到来是一片明晃晃的雨水,长满了红柳、芦苇。生产队先把这片兔子不拉屎地方分到了户,作为责任田。经过去年一个冬天的治理,这片麦子比其他田地的麦子还要好。
看着父母越来越远,陈放干脆把镰刀一扔,倒在麦子堆上睡觉。真的受不了。
迷迷糊糊,陈放觉得前面有人,肯定是父亲过来了,陈放赶紧一跃而起,天已经大亮,前面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是宋伊梅。
“宋伊梅,你割了俺家的麦子。”陈放大声说。
正割麦子的宋伊梅作了个手势,示意陈放不要说话。
伊梅跑到陈放跟前,说:“陈放,我替你割了两行,就剩一行了,你快点割吧。割慢了你爹该吵你了。”
陈放感激地看着宋伊梅,这小姑娘不知道哪儿有这么大的劲。只剩一行,陈放很快赶上了父母。
陈三疑惑地看着陈放,母亲爱怜地对陈放说:“歇歇吧,放,别累着,篮子里有饭。”
红红的太阳已经升起,陈放走到地头,竹篮里有馒头,蒜瓣。馒头是红薯面加一风吹麦。面,比起硬邦邦的红薯面窝头,松软可口。陈放一口气吃了两个,又拿起水壶咕嘟咕嘟喝了个饱。
中午,二亩多地的麦子割完了,陈三将麦子装架子车上,一车一车的往打卖场里拉。各家的打卖场里都堆着小山似的麦子。麦场中间,牲口拉着石磙,“吱扭吱扭”地转圈圈,有牛,有驴、马、骡子。陈放他们三家就一头驴,没有法拉石磙,宋铁棍就商量,把他们几家的一匹骡子合在一起,刚好够一套。也只能这样,总共七家就这两匹牲口,一家碾完再碾另一家。
宋铁棍有五个儿子,分别是东海、南海、西海、北海、中海。老大东海今年十五岁,已经是一个棒劳力了。宋铁棍四十多岁,腰已经驼了,本来肤色就黑,加上终日劳作,像一个混血非洲人。
宋铁棍家的这一场麦子就要碾完,宋铁棍要回家吃饭,就把驴缰绳交给宋东海,让他扯住缰绳继续碾,宋东海接过缰绳,转了几圈,驴和骡子还算听话,宋铁棍一走,两个牲口听口令生疏,到中午了,牲口也想歇歇,便开始踢套,宋东海越拉骡子越蹦,宋东海无奈,挥起鞭子,照骡子就是几鞭,骡子恼怒,又猛地跑了起来,宋东海赶紧扔掉鞭子,上前拢住骡子的头,骡子停了下来,可是后面的石磙惯性地往前冲,石磙两边是用两根钢筋做的辕,其中的一根钢筋一下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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