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窦杏母子二人进宫。赵弘呷了一口酒,道:“杏儿啊,你今天做得很对,对于朝中的这些大臣,不要随意的答应他们任何事,这些人,都是刀枪剑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不要被他们蒙骗了。”
窦杏道:“儿臣遵旨。”
赵弘微微皱眉道:“都是一家人,官场上的客套话,家里就不要说了。”
“儿臣遵命。”
赵弘看向赵无忌,问道:“无忌啊,如果是你,你会在皇爷爷面前给冷苞求情吗?”
“不会。”赵无忌回答的毫不犹豫。
“为什么?”对于这个回答,赵弘并不觉得稀奇,他希望赵无忌能给自己一个理由。赵无忌容颜俊秀,眼精目灵,额角宽广,相貌堂堂,只是略嫌单薄,唇片亦不够厚重,有点惨绿少年的味儿。他听了皇爷爷赵弘的问话,道:“孙儿以为,张任心怀叵测。
”
“哦?”赵弘没有想到赵无忌对张任的考语是“心怀叵测”四个字,于是问道:“那你说说,张任他哪里心怀叵测了?”赵无忌道:“张任身为朝廷命官,却来为罪犯冷苞寻门路,只因为冷苞与他同是西川人氏,他这是在拉帮结派。此为其一;其二,他来求母妃出面,其实是想利用母妃而已
,同是也是想将母妃和孙儿拉入这趟浑水,让皇爷爷在处置犯官之时,投鼠忌器。”对于赵无忌的这一番回答,无论是窦杏还是赵弘,都是十分满意的。窦杏满意的看了一眼赵无忌;赵弘则面无表情的道:“无忌啊,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但是这样的话无疑
是要得罪人的。”
赵无忌答道:“国法无情,王法无私,不能因为怕得罪了人而坏法,坏法等同于祸国也!”
窦杏听了赵无忌的话,看了一眼赵弘,对赵无忌喝道:“无忌,不可对皇爷爷无理。”
赵无忌忙下拜道:“请皇爷爷恕罪。”
赵弘对窦杏道:“不妨事,不妨事,哎——”说到这里,赵弘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孔明在辽东,等这一回孔明回来了,你要好好的跟着孔明读书,知道吗?”
赵无忌道:“孙儿遵旨。”
赵弘不耐烦的道:“哎呀,我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不要说官场上的那些客套话。”
赵无忌笑道:“皇爷爷,孙儿知道了。”
“如果你把个‘皇’字去掉,那就更好了。”
“爷爷,孙儿知道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得好好的回去准备准备。”
“皇……爷爷,有什么事只管说来。”赵弘听了赵无忌的称呼微微一笑,他知道赵无忌是习惯又称呼了“皇爷爷”三个字,不过当他“皇”字出口,便知道自己错了,便改了口。赵弘道:“过几日便是献俘大礼,这
礼节繁琐得紧,我身子打熬不住,也不耐烦去做那些事,这接受献俘礼的时候你去吧。”窦杏听这话一愣,虽然她不知道“献俘礼”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知道,就算是小门小户,有个什么祭祖一类的礼节,也是一家之主主祭,哪有让晚辈去的道理?显然,陛
下是准备让自己的孙儿在天下臣民的面前露脸。
听到这话,窦杏再是能佯作若无其事,脸上的喜悦之情也是忍不住的:“无忌,快多谢皇爷爷。”
赵无忌道:“多谢爷爷。”
赵弘道:“不要谢,这不是一件小事,你要办得好了,办砸了,你可不是丢你爷爷我一个人的脸,你爹的脸都让你丢尽了!知道吗?”
赵无忌道:“爷爷放心,孙儿一定会尽心竭力,完成好爷爷交代的事情的。”赵弘抚摸着赵无忌的头道:“遇着大事不要慌,没有做以前不要把他当一回事,因为你越把这事当一回事,你就越是畏难,你就越是做不好;但是,当你开始做这事的时候
,你就要小心,你就要重视他,要多看多听多动脑子,小心谨慎。”
赵无忌道:“孙儿谨记爷爷的教诲。”
饭后,赵弘让孟寒潇送窦杏、赵无忌母子二人回了东宫。
或许赵弘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后,与自己的儿媳、孙儿吃了一顿饭,日后的史书——《渠书》上却记载:“当夜,太子妃留宿宫中”。
只此一句,没有说是什么“宫”,只一句“太子妃留宿宫中”,足以让后人浮想联翩,生出无数的香艳故事来……八日后的卯正时牌,听得邺京北大营三声炮响,一队队兵士举着矛戈顺序出营,沿驿道布防,每隔二十丈一道彩坊,中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彩坊两边各站一名军官,按
剑挺立分段指挥,全部军士都是一色簇新的号衣,煞是威武森严。
赵无忌漠然坐在邺京北面的箭楼之中,耐心等待。过了一会儿便见几个军士由西北官道打马飞奔入城,料是北伐大军派人入城联络。不一时,便听城中拱辰台鸣炮三声,钟鼓楼齐撞响了,各个寺院大钟立刻相互遥遥相和
。几乎同时,距离邺京最近的一座驿站画角齐鸣,军乐高奏,前头五百名校尉佩刀甩步而出把个黄土道踩得一震一颤,接着五百名大渠死骑整齐划一的隆隆而来,过不多久
,又见五百名虎豹骑的重甲骑兵,铠甲上的鳞片“咔咔”作响,威风凛凛步入了世人的眼帘。
黄尘都扬起老高,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道旁的人们已经看怔了,赵无忌终究还不到十三岁,好奇地看时,仪仗已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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