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地里的麦子绿油油的,很多人都在忙着除草。
坐在车上,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我真的很羡慕他们。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在贫穷和爱里,享受着家庭的温暖。
下了车,我刚进大门,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那声音很清脆,很纯洁,穿透了我愧疚的心。
我忙不迭地跑进去,母亲正抱着他,给他冲奶粉。
他大概是饿了,哭得厉害;当时我心情很复杂地站在门口,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有些不知所措。
我妈冲好奶粉,回过头,喂他的时候,才看见我。
那时,她的眼神是失落的。
半年离别,再次相见,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喜,只是淡淡地说:“回来了……”
我抿着嘴,走上前,想抱抱孩子,可面对母亲忧伤的眼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母亲给他喂奶,我往前靠了靠,看见了他的样子。
他长得特别漂亮,和蓝姐一样白,眼睛像我,脸型的轮廓也像我。
我有些焦急,焦急地想跟他说说话,虽然他听不懂,可我还是想跟他说。
可刚要开口,母亲就“嘘”了一下;我赶紧闭嘴,生怕惊扰到他。
瓶子里的奶,喝到一半,他就睡着了。
母亲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到床上,又悄悄走出来,看着我说:“饿了吧?妈去做饭。”
我说不饿,不用忙活。我又想跟母亲说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母亲就坐下来,看了看我,又转头呆呆地看向院子。
我们母子俩沉默着,谁也不知道该去聊什么话题。
那时候,整个屋子,都充斥着生命的苍凉。
院子里,几只老母鸡在“咯咯”叫着。
我开口说:“妈,怎么想着养鸡了?你不是一直嫌养这东西脏吗?”
母亲把手扶在膝盖上,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泪光:“本来打算炖一炖,给小蓝补身子的,可是她却走了……”
说到这里,母亲抹起了眼泪;她接着说:“多好的闺女啊?怎么说走就走了?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说,身子还那么弱;这要是在外面出了事,妈这辈子,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妈提起她,我心里别扭,也不是多么恨,毕竟时间过去那么久了。
只是不太愿听到她,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或许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把那些爱的、恨的,所有的情绪,都渐渐抚平了吧。
我就岔开话题说:“我爸呢?怎么没见他人?”
母亲说下地了,种了些菜,他借了你二叔家的管子,正在浇水。
我有些生气说:“不是不让你们忙活了吗?咱家又不缺钱!”
母亲一笑:“农民不种地,干什么?”
我说你们岁数都大了,该好好享福了!
母亲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家都这样了,还享什么福?”
她的话,似乎是在埋怨我,埋怨我对蓝姐那样,埋怨我抛弃蓝姐。
不知在何时起,我们这个家,早已烙印上了她的影子;因为不管我和父母说什么,总是会提到她。
可一提到她,我就沉默了;因为像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对爱情的忠贞,还是看得很重的。
我们不是包办婚姻,不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我们由初识,到恋爱,经历过很多事,才会走到一起。
这种爱情,是彻底的、纯粹的、彼此融入灵魂的。
也正是这样,我们的爱情里,才容不下背叛。
我不想聊关于她的事,就问母亲,孩子有名字吗?
母亲笑了笑,转头看着我,有些高兴地说:“叫乐乐,小蓝起的;她希望孩子能快快乐乐的,不要像他的爸爸妈妈那样,受那么多罪,流那么多眼泪。”
听到这些,我别过头,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
沉默了许久,母亲说:“孩子,把她找回来吧,一些事情,过去的就过去了。”
我抿着嘴,不愿让母亲看见我的眼泪,就站起来说:“妈,我累了,想睡会儿。”
她没勉强我,说去睡吧,妈做饭,好了叫你。
我背对着她,点点头,走进了母亲的房间。
因为我想看看孩子,看看他熟睡的样子。
进了屋,我躺在床边上,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他的眼皮还闭不实,留着一条缝,睫毛总是不经意间跳一下,牵动着我的心弦。
他长得既像我,又像蓝姐,像个缩小版的融合体。
我靠在床上,也睡不着;风吹过树叶,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就把我带回了从前,带回了美丽的海大校园。
那个时候,我和蓝姐,呆呆坐在草坪上,彼此都保留着最本质的纯真,默默地,吹着风……
我很疑惑,人生,难道只在初见时,才是最美的吗?
我想是的,因为时光,会腐蚀一切;它让纯真,变得浑浊;让爱情,变得背叛。
多年以后,我们心中剩下的,便只有缅怀;缅怀那段美好而又死去的青春。
快天黑的时候,父亲从地里回来了,我是透过窗户,看见的他。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腰也弯了下来,总是动不动就咳嗽。
他裤管上粘着泥巴,走到压水井前,一边打水,一边冲拖鞋上的泥。
然后又灌了两口井水,洗了把脸,就坐在井台前,很失落地抽起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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