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处的半侧脸,面容带笑,亲切可喜;而阴暗中的半侧脸,则模糊不清,似乎喜悲不明。让谢晗想起了寺庙里那些金刚的怒目与慈眉。
正是陆琅琅回来了,右手兜了好些已经洗干净的野菜,而左手拎着一只长耳的兔子。“爹爹,你看我打到了什么!”
谢晗看得眼皮一跳。若说少女与兔子,他看惯的画面是京都中的那些贵女们,搂着那些雪白的小兔子,又亲又抱的画面,跟这姑娘兴高采烈地高举的已经被她开膛破腹,剥皮洗净,还往下滴血的兔子,委实是反差有些太大了。
陆湛根本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很是赞许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王东湖也很高兴,蹭地从地上窜起来,“好样的,琅琅。”他接过那只兔子,找来一枝树枝,叉起来,放在火上料理起来。
等天色都黑下来的时候,四个人已经围着篝火,喝着面鱼儿汤,啃着撒了盐巴的兔肉。即便是谢晗,也觉得那碗野菜面鱼胜过无数佳肴,便是龙心凤肝也不过如此了。
四人吃饱喝足,收拾了一番,就直接和衣倒地,围着篝火睡了。连平日里一贯警觉的陆湛,都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月上中天,月中的枣红马打了个响鼻。
熟睡的陆家父女并没有动静,反而是一贯鼾声如雷的王东湖,悄悄睁开了眼睛,口中却还响着生动的鼾声。
他仔细看了看陆家父女的动静,见两人毫无警觉,这才松了一口气,停下了假意的鼾声。
他抓紧了自己的腰刀,站了起来,走了到篝火对面的谢晗身后。
篝火只剩余烬,并不明亮,但是在黑衣里,足以将王东湖敦实的身材在墙壁上投出一道狰狞的影子。
背对着篝火浅睡的谢晗突然就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一张目,看到了墙上王东湖的影子。
他平静地开口,“我还在想,到底是你们两人中的哪一个,却没有想到,是你。”
王东湖心中一跳,“你怎么……”
“怎么没有被你迷晕,是吗?”谢晗缓缓坐了起来,转过身来,直面王东湖。他神态安详,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一位老友,“因为我茹素已久,并没有吃多少的兔肉。你给我的那一大块,我都撕下来递给琅琅吃了。”
所以那个身手矫健的小姑娘才恬着肚皮,四爪朝天,睡得人事不知。
同样,一向警觉的陆湛也睡得昏沉。
王东湖扯着嘴角一笑,“陆湛一向警觉,要不是琅琅打来的那只兔子,我那些药还真不知要下在哪里才不被他们察觉。”
谢晗年轻时不曾习武,年老了还是一位书生,虽然习了些长寿健体之术,但绝不可能跟一位手持利刃的壮汉角力。他自知难逃此番劫难,索性不再废话,闭口不言,只一双睿智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视着王东湖,没有丝毫畏惧与求饶。
一来,他不屑于向宵小求饶;二来,他很喜欢陆琅琅,也很好奇陆湛,虽然知道王东湖放过这对父女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仍希望王东湖或许觉得这对父女有用,且没有看到他的杀人之举,能给这对父女留一条生路。
王东湖虽然意外谢晗这种坦然面死的风度,但是他一贯行事老练,又怎么会手软。他一抬手,将腰刀反握,就向谢晗的脖子上抹去。
空气中有细微的急促声,却不是王东湖的刀声,一条细长的影子从空中疾射,叮的一声脆响,缠在了王东湖的腰刀上,让王东湖的腰刀半寸都进不了。
王东湖心知不好,反身就要向身后看去,可脖子一凉,鲜血从伤口泼溅出来。王东湖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腰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捂去,但是为时已晚。
他倒下时,只看见陆湛无声地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持着一把细长的刀,冷冷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王东湖挣扎了一会,就断气了。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陆家父女却似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陆琅琅往篝火堆里又添了些枯枝,将篝火挑了起来。
陆湛却将谢晗扶了起来,“老大人受惊吓了。”
谢晗是被吓得不轻,不是被王东湖吓得,而是被这对父女杀人不眨眼吓得,虽然他看陆琅琅抓兔子时,就隐约觉得这孩子不寻常,但是也没有想到陆琅琅不但杀兔子有一手,就是杀人也没当一回事。
但是父女二人出手救他,他于情于理都很感激,不由得多问了两句。“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陆湛没有答话,反而从自己行囊里递给谢晗一套衣服,“老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还请先换上衣服,将身上的衣服脱给我,我先料理了他再说。”
陆琅琅拿起地上的一些行囊避了出去。
谢晗听了陆湛的话,将全身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换成了陆湛递给他的新衣。
然后陆湛将他扶到庙门处,陆琅琅已经牵着马儿等他。
“老大人,您十二年前救过我父女的命。这次,我父女是特来报恩的。您别多心,赶紧跟琅琅先走,我料理好后面的事情,再与您汇合。”
“十二年前?”谢晗被他说得一愣,可是就这当口,他已经被陆湛扶上了马背。
陆琅琅二话不说不说,牵着他的缰绳,两腿一夹,两匹马儿就小跑了起来。
谢晗忙抓住马鞍,回头只见陆湛又返身进去了庙里。
“琅琅,慢点儿,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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