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一开始便告诉他,沈均要保护的是沈惊羽,可他并不是沈惊羽,所以除了听他的,别无选择。
启天帝座忽而眯起眼眸,抬手一挥,两人便从原地消失。
而同时,殿门被人强行破开。
姬长离手持黑剑,冷峻的身影立于殿前,他阔步踏入殿内,看了眼空荡荡的大殿,冷笑一声,亦消失在原地。
***
沈眠看了眼四周,冷幽之气让他不自禁蹙了下眉。
这种气息他曾深切感受过,那日在神殿,当魔尊进入他体内狠狠冲撞时,那股气息便随之而入,与他原本的炎气相抵消。
这是冥气。
他因为体质特殊,所以可以轻易抵消,可魔尊却不能,那魔头便是因为体内冥气备受折磨,以至于功力大损。
沈眠转过身,立于幽冥河畔的那人,却不是沈均那张英俊端正的面庞,而是一道格外高大冷峻的虚影,周遭散发莹白光辉,那神辉太过刺眼,沈眠难以看清他的相貌。
只是,沈眠觉得他的背影很眼熟,似乎似曾相识。
他是启天帝座的一缕残魂,也有着启天帝座的神识,所以只要人间信仰不灭,他便万年如一日的强横。
只是再强横,也终究没有实体。
启天帝座回转身,光辉更是刺目,沈眠连忙抬手遮住眼睛,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瞥了一眼,忽然他脸色一变。
那张脸、那张脸怎么会!这不可能!
这一瞬间,沈眠脑海中划过许多猜测,试图理解此时的状况,可实在难以解释得通。
而直播间也是满屏的“卧槽”“什么鬼”“老子有点方”……
启天帝座疑惑地看着他,问:“你似乎很诧异。”
沈眠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那张他曾经分外熟悉的面容,冷声问道:“你为何与魔尊有着同样的相貌!”
启天帝座瞳孔骤缩,他瞬间到沈眠跟前,一把钳住沈眠的手腕,这是他创造的结界,所以他可以触碰到任何他想触碰的事物。
神辉刺得人睁不开眼,沈眠紧阖双眸,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角流淌而下,好似要被那光芒刺瞎。
他感觉到男人格外宽阔的手掌,紧紧握着他的手腕,威严却极具逼迫性的嗓音在耳畔回响。
“你能看到他的容貌?”
这大约是启天帝座万年来首次这般失态,因为发生了连他也无法理解的事。
沈眠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反问道:“我又不曾瞎,为何看不到?”不过再这样下去,会不会瞎却很难说。
为何看不到?
启天帝座看着这不知从何处闯进这个世界的小精怪,数万年来的认知,竟全然被倾覆,他竟问为何看不到?
因为世间生灵,三界众生,无人得以看清魔尊真容。
因为九重玄天之上,漫天神佛,无人得以看清魔尊真容。
因为即便是魔尊自己,亦看不清他自己的真容。
因为他是魔尊,没有容貌,亦没有名讳。
最后,启天帝座缓缓回答:“因为他在万年前舍弃了真容,也舍弃了名讳。”
因为,这世间本无魔,神明堕落方成了魔。
启天帝座指尖轻点沈眠眉心,神辉便如同汩汩清泉流淌过眼眸,只余下清凉触感,再没有灼热的刺痛感。
沈眠睁开眼眸,打量这张与魔尊如出一辙的脸,他试探地问道:“那他从前是何名讳?”
他曾问过魔尊,只是魔尊不曾告诉他。
其实他心底已有了猜测,只是他要启天帝座亲口告诉他,才能确定。
启天帝座沉默许久。
最终,他用复杂至极的语调,缓声道:“数万年前,我与他同为一体。”
这是他最不愿让人知晓的事情。
仙帝是他,魔帝亦是他。他们共用一体,当他觉察到魔帝的存在已经太迟,原本淳朴、和平的人间早已陷入战火与毁灭。
人类为了争夺财富、权势、美色,陷入无休止的征战。
那时人世间尚且没有修行之道,魔帝需要吞噬人类贪婪、卑劣的欲.望才能成长,所以他加固了人心中的七情六欲,引发心魔。
有些人成了魔帝的仆从,堕入魔族,从此人间不再安宁。
仙帝以身殉道,的确不假,只是他要灭的那只魔,却是由他自己心魔衍化的世间最邪恶的存在。
仙帝是因人族信仰诞生于大道,不能让人族毁灭,所以铸就神器,以自身一半神魂献祭引发神器之力,将自己的神躯封印于至阴至寒的冥水之内。
幽冥河畔是三界终点,天地神魔人但凡生命终结,死气便会留在此处。
人间传闻魔帝陨落化作幽冥山川,其实不然。神躯乃是天地大道所化,不死不灭,只是在此处沉睡,过了数不清的日升月落,终究还是有苏醒的一日。
而仙帝早料到会有这一日,他将自己封印时,一半神魂入了轮回,另一半神魂仍旧留在神器内,为的是当魔头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时,有对抗的可能。
沈眠听着他的叙说,觉得有些可笑,“至善是你,至恶也是你,可你偏偏是人间的守护神。”
“本座活了许多岁月,不在意生死,人间信仰总有断绝的那日,本座要在那之前,确定那魔物不会威胁人间。”
失去了神躯的神明,只能仰仗信仰而活。好在万年来,人间对于神明的信仰从未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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