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没有进来,脚步声渐渐在朝着书房的方向变弱,他去给莉亚和她的孩子们送食物。慕柯弯腰想把卷宗捡起来继续看下去,但门把手在这个时候转动了一圈,威尔推开门走回了他的卧室。
慕柯迅速缩回了手指,威尔看不见他,但是能看见卷宗夹子的一角还没有离地,但是另一角从离地三分之一英寸的地方落到地上。
威尔没觉得奇怪,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亮光一下子填满了房间,电子时钟冰蓝色的显示光被灯光融合了。
他一边朝床边走一边捡起了地上的卷宗,慕柯朝床的另一侧挪了一点,他没办法让自己的神魂离开躯壳,隐去的也只能是这具肉身,它不像灵魂能够穿透实体。
威尔坐在慕柯刚才的坐过的位置,低着头翻阅纸张。慕柯发现没有出现又一次的被威尔看穿隐身的情况,他就偏过头去随着威尔翻动的速度和他一起阅读。
“音乐家。”威尔低声念叨,双眼注视着油墨打印的文字。
“他是一个诗人、精神变态、工匠。”他继续朝自己说,“他想要为某人演奏,总是这样的。不是他自己,否则他不需要把尸体放在剧院舞台中央。他想要展示自己的技艺有多么纯熟。”
“向谁......这位聆听者是爱人?音乐赞助者?另一个杀手?”
威尔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空荡荡的墙壁,把处理视觉信息的大脑能量留给了思维的部分,将思绪转回了尸体本身。
威尔的共情不是凭空产生的,他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并不是说这些东西只被他看见,而是别人不会在观察的同时将注意力放到这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来。
他需要以现实为依据,但想象同样是关键的一环,“他用橄榄油处理琴弦,很正统,就像正统而守旧的演奏者会使用羊肠弦一样。”
威尔把头转向右边。对上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慕柯的心跳停了半拍——他在紧张。
“这是我看见你的原因吗?你想要提醒我什么?”
“我......”慕柯在威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反而平静下来接受了这个现实,威尔总是能看见他。
威尔盯了他一会,慕柯一直沉默着,直到威尔叹着气摇头,重新去分析卷宗上的信息。
“你怎么看待这个凶手?”威尔还是问了出来,幻觉源于他的大脑,但却不受他控制。
“死亡在人类的语境中意味着终结,”慕柯沉默了一会,最终缓缓开口,“用死去的尸体制作乐器的终极意义在于音乐本身,但也在于死亡本身。他想让他的聆听者知道,他可以兼顾两者,在终结中创造出新生。”
“创造,还是制造?”
“他是一个坚守传统的人,继承了属于先辈的制造手艺,创造的却独属于他自己。”
“那我眼前的你是被制造,还是创造?”
威尔的问题让慕柯停滞,他站起来,走到了窗前背对着威尔,威尔不明白这个问题是不是惹恼了自己幻觉中的慕柯,幻觉中的人物知道自己是幻觉吗?
慕柯看着夜色笼罩中的雪地,说,“我不是任何人的造物,我自己诞生。”
“如果我的眼睛不看你,耳朵不听你,这个幻觉会消失吗?”
幻觉?慕柯转过身来,微微皱眉,威尔不知道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
“你想要我消失吗?”
“不,我想要你留下。”
“那么我会。”
威尔把卷宗合上,随手扔在被子上,走出了房间,慕柯把卷宗重新拿起来,如约跟在威尔的身后,发现威尔走的方向是浴室。
慕柯有点尴尬地朝威尔摆了摆手,又顺手帮他关上了门。浴室的门是磨砂的但不透明,慕柯背靠着门席地而坐,让威尔在里面可以看见慕柯抵在门上的背影,而慕柯能听见浴室里的流淌的水声。
水蒸气又在磨砂玻璃上蒙上一层温暖的雾气,卷宗被慕柯摊在膝盖上,但现在慕柯没有关注案子,而是把手指支在门和地面的缝隙处,看着从门内涌出的水汽在手指上凝成水滴,渐渐冷却。
威尔很快就出来了,穿着那件熟悉的t恤衫,慕柯又跟着他回到了卧室里。
他坐回床上,用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像是一只用爪子按住头的松鼠。慕柯按住了威尔的手腕,示意他停下来,在威尔疑惑的眼神中手指触碰到他的卷发。
湿漉漉的头发泛着凉气,但是头皮是温热的,慕柯的手指穿过发丝,被头皮散发出的温度笼罩,他留恋地叹气,施了一个咒语烘干了威尔的头发,卷发又恢复了柔软蓬松的状态。
威尔只以为这一切是幻觉,所以慕柯做什么他都觉得正常。唯一的担忧是他的幻觉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太长,也太过真实,威尔下意识地去摸阿司匹林,但他发觉头痛在此刻没有困扰着他。
“当我进入睡眠状态之后,你会消失吗?”
慕柯不可能一直待在威尔的身边,“但你还是要睡觉,去把灯关了。”
威尔光着脚走过去关上了灯。电子钟上的数字跳到了下一个时间,幽幽的蓝光在黑暗的室内漂浮。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把狗带上来,让他们睡在卧室里。
威尔躺在枕头上,背对着电子钟,把被子拉过肩头,慕柯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卷宗,“没有灯你能看见吗?”
“嗯。”
威尔沉默了一会,发现慕柯在认真研究卷宗,自己闭上了眼睛试着进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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