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屋子里静静悄悄,连多余的一丝杂音也没有。沈宛紧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只听到那人说:“关于晋王在此事中的干系……”
……晋王,此事?
沈宛不禁呼吸一滞。
张谦仍在同秦沅汇报着:“殿下在晋王府的耳目探听到,沈府事发之前,一向频繁去往沈大将军府上的晋王却时常留在自家府中,也减少了与那…那沈家大姑娘的来往。”
事实上,整个汴京城都知道,晋王常常去沈将军府上无非是与沈大姑娘来往。
只是这话却不好宣之于口,沈大姑娘毕竟是与太子殿下订过亲的,这样说岂不是扫了殿下颜面?
不过此时瞧着太子脸上倒并无不悦之色,方才汇报的太子家令张谦便继续道:“下面还探听到,晋王近来与荣安伯沈家私下里多有往来。”
一听这话,沈宛双眼瞪大,目眦欲裂。
荣安伯沈家与她家同出一族,现任荣安伯正是她父亲沈仕的堂兄。
不过若说荣安伯有害她父亲之意,沈宛并无一点惊讶,两家自打分家起,就已然不睦。甚至于朝堂之上,时常政见相左。
让她惊的是,晋王竟然与荣安伯私下往来?
这无疑是在说,沈家的灭门惨祸,真的与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五郎大有干系?
……
不。
她试图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兴许这一切,只是秦沅有意叫她听见的?
毕竟他始终知道她与晋王之间有私。
这样想着,不禁不自觉讶然吸了一口气。
……
就是这么一点细微的声音,似乎就被方才说话那张谦收入耳中。他倏然断了话儿,面色紧张地看向秦沅,道:“殿下,这房中……”
沈宛吓得怔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的。
秦沅淡淡往寝殿看了一眼,剑眉微蹙,道:“无妨,不过是宫中侍婢。”
说完,又对张谦道:“张卿所言之事,孤知晓了。退下吧。”
* *
墨发金冠的男子手指玉洁修长,锦衣袍袖翩然。一举一动,皆是卓然风华。这风华之余,竟还透出行伍之人的坚毅之气来。
真是世间无二的贵公子。
秦沅推门而入。
连沈宛这前世做过人妇的女子,都险些移不开眼去。
她从前就知道二皇子秦沅是这京城中顶顶颜色好的男子,后来又受封太子,身份贵重,更成了人人向往的郎君。
倒也难怪东宫那些小姑娘宁愿留下做个妾侍通房,也不愿出去嫁个好人家。兴许并非贪慕这滔天权势,亦是有太子爷自个儿的原因吧。
沈宛神思飘远,怔然看着秦沅进了门,一时连行礼也未想起来。
心中仍想着往日之事。说来她与秦沅两人也着实有些缘分。自幼便受父母之命定了亲,虽因为后来种种,并未走到一块去,可上辈子,她为救他丧了命,又算是因他而死……
平心而论,太子实在算是良配。只不过父亲是个行走沙场,半生戎马的粗人,她从小看着他对母亲冷冷淡淡,对这样的男子实在喜欢不起来。
偏偏太子又拜了她父亲为师,养出了一板一眼的性子,上辈子她就只想着温润和煦的晋王哪哪儿都好,半眼也不肯瞧她这个定了亲的未来夫婿。
这样想着,沈宛不禁暗暗自嘲地笑笑,上天垂怜,给了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却还想这些做什么?
她的这些想法都是在脑海里一瞬而过,抬起头去看秦沅时,他已关上房门,直直看着她。面色无悲无喜,叫人难以分辨喜怒。
沈宛硬着头皮行了礼去:“见过太子殿下。”
男子眉眼深邃,这时蹙着眉,更显得颇有些英气。他一开口,声音带着些许不悦:“这帮擅作主张的奴才。”
……
瞧见太子这模样,倒叫沈宛有些尴尬。他这样一说,竟像是她上赶着来了。当下心中也有些不舒坦,便佯作低眉顺眼:“殿下原也不知?那便是叨扰殿下了……”
话未说完,却被门外一声:“殿下。”
打断了。
喊“殿下”的,是娇娇一个女声,沈宛一听便知是方才引她进来的淑云。
秦沅在桌前另一把椅子上坐定,“何事?”
淑云道:“奴婢给殿下和宛姑娘备了茶。”
“进来吧。”
淑云手上端着茶盘儿,一旁开门的是碧洗。沈宛不过一抬眼,就瞧见碧洗那鄙夷中夹着嫉恨的眼神。
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茶上了桌。房中又剩了他们二人。沈宛原本因为秦沅的态度觉得面子上难堪,想着干脆回了观潮楼去,亏得方才瞧见碧洗瞪她那眼,才算是提醒了她。
她的目的本是攀上太子这个大靠山,哪里用管过程如何。
如今东宫没有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她尚且方便,若是等来日,太子妃嫁过来了,只怕更是艰难。
正了心思,沈宛也不再扭捏。上来那盏茶,只微微一抿,便站起身,一双眼直看着秦沅,眼若秋波,婉转动人,“天晚了,妾伺候殿下歇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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