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秋刚刚举起拳头,周契的眼珠转了一下,冷冷地看着他,握着异史君魂魄的手掌突然攥紧,里面传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像是一只甲虫被捏扁了。
不过是喘息之间,周契从小妖体内摄出了魂魄,并把它毁掉。
慕行秋的机会就这么失去了,或许机会从来就没存在过,周契是注神四重的道士,断不会毫无防备地魂魄离身。
“异史君到底在哪?”周契问”。
慕行秋应该为此感到惊恐的,可他却笑了,“你抓住的只是异史君无关紧要的一只魂魄,里面的记忆还够你塞牙缝的吧?”
异史君的乌鸦本魂被左流英囚禁过一次,再也不肯轻涉险地,他的大部分魂魄都在魔像里,可洞窟众多的他,当然还有隐藏的备用魂魄。
本魂一死,众魂皆亡,备魂消散,本魂却不受影响,周契找到并杀死的就是这样一只备魂,他只有异史君的一小部分记忆,周契从中找不到任何问题的答案。
“或许我应该从你这里找找线索,异史君跟左流英一样,都很看重你。”
周契对嘲笑毫不在意,他对慕行秋这个人就不在意,觉得这只是一个傀儡,但傀儡身上会留下操控者的痕迹。他的眼神暗淡下来,他要使用控心术夺取慕行秋的记忆。
慕行秋仍然举着拳头,脑袋却像是被箭射穿了一样,痛入骨髓,本来就已破裂的内丹似乎又被劈了一刀,疼痛像一只从树冠上冲天而起的雄鹰,越飞越高,穿越了云雾仍不停止……
疼就疼吧,慕行秋的意志也跟着飞了起来,想要超越这疼痛。即使不能阻止它,也要翱翔在它的上方,以留住脑海中的一线清明,他仍然记得本来要做什么,于是举起的拳头像倒下的山一样砸下去。
慕行秋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一多半控制,只能做出极为简单的动作,他甚至不知道这一拳到底用上了多少力量,却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上面。
拳头能打死注神道士吗?慕行秋相信这种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但这又能怎样?即使只剩下一根指头能动,他也要指向敌人。
左流英总是料事如神。异史君总是备下无数后手,慕行秋却总是勇往直前,他也有意培养新的首领和未来的力量,可那都不是他真正擅长的事情。
在最不可能、最没有希望的时候挥出一拳,才是他的强项、他的本事。
连左流英都不能再随便进入他的脑子,一名入魔的注神道士更不能。
慕行秋觉得自己只是轻轻地打了一拳,轻得像是羽毛拂过脸颊,可事实并非如此。
望山禁秘科首座周契活了一千一百多年,并非左流英那样的胎生道根。也可绝非庸才,刚会走路的时候就被当成一名高等道士来培养,不要说拳头,连蚊虫都不能接触他的身体。
可这一拳结结实实击中了周契毫无防备的脸上。他怎么会有防备呢?遭到控心术袭击的道士应该暂时失去意识才对,不要说挥拳,连挥拳的念头都不会有。
一般来说,注神道士是不能对星落道士施展控心术的。可慕行秋自从吐出下丹田的内丹之后,根本隐遁之法已经消失,失去了最基本的三田护持之力。泥丸宫里的内丹虽是星落五重,却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不具有抵抗注神道士控心术的能力。
周契了解这一切,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他想从慕行秋的脑子里找出线索的心情有多急迫,这一拳造成的意外就有多大。
注神道士一歪头,意识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什么也没带回来,嘴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想了一会他才明白这就是疼痛,自从婴儿期结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周契抬起手在嘴角抹了一下,看到手指沾着一块血迹,他有点纳闷,自己的血居然跟普通凡人没什么区别。
慕行秋恢复了对身体的全部控制,“想要线索就问我,别再随便进入我的脑袋。”
周契仍然盯着手指上的血迹,在一千多年的修行中,他从来就没学过如何恼怒,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意外的一击,这些事情对他说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他能理解异史君的狡猾与分魂之计,却无法接受脸上挨的这一拳。
周契伸出沾血的手,很慢很慢,慕行秋却躲不开,他又被定住了,定得更牢,连目光都无法移动。
手掌扼住了慕行秋的咽喉,周契平静的双眼像火一样逐渐燃烧起来,一捧顺滑的长须变成了铁刷子,根根分立,好像即将被射出的箭矢。
“魔尊正法让我无所不能。”周契一字一顿,手上的法力也随之增加一份,他要让对方明白,自己可以随意进入普通人的头脑。
作为一名注神道士,这是他第一次用手扼住一个人的咽喉,他必须这样做,只是用法术将慕行秋杀死无法缓解他心中的愤怒。
注神道士愤怒了,从未燃烧的木炭仍然是木炭,入魔让这块木炭更加干燥、更加易燃。愤怒也会带来快感,周契正在体会这种陌生的快感,他要一点一点地榨取慕行秋的生命,就像小孩子一口一口地舔舐好不容易才央求母亲买来的糖果。
蛮横的法力冲入慕行秋经脉,所过之处势如破竹,肆无忌惮地毁灭,但是有意放慢了速度,让每一寸进展都成为刻骨铭心的折磨。
慕行秋无法移动目光,也不想移动,他就盯着对面那双燃烧的眼睛,痛苦越多,他的意志越坚定,右手居然慢慢又握成了拳头,可这一拳击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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