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的双腿,没了。”
踌躇片刻,冷慕源抿了抿唇,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一听这话,凤胧月神情呆滞地望着面色为难的冷慕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说什么?”
她紧紧地拽着冷慕源冰冷的手掌,连指尖陷入肌肤沁出了丝丝血迹都未曾察觉。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才三岁的曦儿,就那样没了双腿。
“你听我说阿月,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我也犹豫了很久,挣扎了很久,才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阿月,只要曦儿还活着,我们可以照料他一生的!”
见她这般模样,冷慕源心如刀绞,可他明白,身为曦儿的娘亲,又如何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孩子,受到这样的苦楚呢?
“可他才三岁啊,阿冷,他才只有三岁啊!他今后该怎么办?他不能肆意追逐阳光,不能绕着花儿跳跃,不能骑马也不能蹴鞠,有趣的事情,他失去了大半……”
凤胧月泪水恍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涌了出来,声音哽咽的厉害,“他得有多疼啊?”
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再也无法隐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从刚开始抑制的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到底是谁,把她的曦儿害成这样?
到底是谁,这么残酷无情,暴虐狠毒,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砰砰砰——
“娘娘,你怎么了?”
失声痛哭的悲恸,引来了不远处守夜的春雨。
闻及主子的屋里传来哭声,她连慌过来询问,可又不好直接推门进去,只好敲门示意。
“无事,不必管本宫。”
凤胧月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可话语中阴冷不由令门外的春雨心口微颤,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唐突推门而进。
打发走了春雨,凤胧月稍稍平缓了些心情,猩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神情担忧的冷慕源。
“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她定不会轻易放过那歹人。
她,一定要将那歹人,碎尸万段!
“当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那群人自知敌对不过时,全都咬破舌下的毒药,服毒自尽了。看来,这群人都是死侍,而这大荣朝,能豢养死侍的,必定是达官显贵,一般人家,哪里能担负得起?另外,这群死侍的手腕处,都有一个火焰的记号,若是能找到这类似的痕迹,定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冷慕源眸光一暗,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阿冷,曦儿的双腿之仇,我非报不可。我定会找出这幕后真凶,还我儿一个公道!”
凤胧月暗暗咬牙,心痛欲绝。
“带我去见见曦儿。”
“你这伤势,别说是同我出宫了,就连下床都是问题。你且听我说,如今容凌烨将你看管得极严,就连我,也只能趁着夜色混进来,放在白日里,定会叫那些藏于暗处的侍卫发现。”
冷慕源耐心解释,温柔地擦拭着眼前这泪眼朦胧的倾城女子未干的晶莹,心口微微一痛,“眼下,你先将身子养好,估摸也得要两月之久。若是不出意外,我同文歆大婚之时,正好将你趁乱带出宫去。”
闻言,凤胧月秀眉紧蹙,纵是她现在就想出宫见见曦儿,想陪在他的身边,可凤胧月清楚,若是自己执意为之,只会牵连到冷慕源,枉费他一片苦心。
“好。”
无奈之下,她只好应允。
“曦儿那边,我会好生照料,你放心便是。在宫中,若是有事,你尽管去找文歆,她会告诉我的。”
若非冷慕源再三嘱咐,凤胧月倒是未曾在意这细节——他们是何时交好的?
一个是西丘的宁王,一个是古曼的公主,按理来说,他们的相识,也该是洗尘宴那天,被容凌烨乱点鸳鸯才彼此有了交集,可从这些时日来看,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分明不像是初识,反倒像是深交多年的好友,亦或是,战友。
“阿冷,你如实跟我说,你同文歆公主,是否是旧相识,否则,她又如何会这般尽心尽力地帮着你我,毕竟,若是此事被容凌烨知道,可是会牵扯大荣跟古曼的两国之交。她是古曼的公主,如何会不顾及自己的国家?”
这话里行间的意思,聪明如冷慕源,又如何会听不出来?
他浅笑一声,自知是瞒不住的,这才不急不慢的开了口:“我同文歆确实是旧相识,这还得追溯到往年,我前往北边属地,偶然碰见文歆遇险,当时也未曾多想,拔刀相助,救下了她。后来才得知,她竟是古曼的公主,被人哄骗出宫,卖去了红楼。”
“那年她年纪虽小,不过十三,却聪慧过人。趁着夜深,从红楼逃了出来,接连着三天三夜未曾停歇,竟不知不觉地,跑到了大荣同古曼的边境。那会子,她正好被红楼的人发现,意欲强行将她带回去。”
“恰逢那一幕被我碰见,便将她救下。得知前因后果,我也劝过她不要再回古曼皇宫,可她放心不下胞弟一人留于深宫,执意要回。无奈之下,我只好派人将她送回,心底多少是佩服她的勇气。”
“往后的这些年,我们时常会飞鸽传书,畅谈人生。她虽是女子,却有着男子般的胸襟和豁达,是个难得的知己……不过,到底是常年生活在那种阴暗的尔虞我诈之中,文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其背后所为,纵是未曾同我说过,我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冷慕源语气微微有些沉重,忍不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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