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一抹明黄色身影从过道里走过来。
众人纷纷行礼,顾长歌也蹲下身,随着众人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逸麟愣了一愣,也连忙请安,说道:“父皇怎么来了?儿臣听说父皇在……”
“朕在哪还需要向你汇报吗?”皇帝口吻不善,不怒自威,一双眼睛盯得逸麟只觉得后脊发寒,低下头去。
他环视一圈,看四周堆满了祭品,不由得皱了眉头:“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怎么这么多。”
未等逸麟说话,淑贵妃说道:“宁王孝心,特地为郑大人准备的,说是要替皇后娘娘烧给郑大人的。”
逸麟刚要说话,祥贵妃开口:“恐怕宁王是担心郑大人受委屈,特地准备了这些让他在下面也能享受生前的荣华富贵呢,啧啧,真是个孝子,”目光流转于宁王周身,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宁王是郑大人的嫡孙呢,不过外面的人也都说宁王比亲生的孩子还要孝顺,皇上您说是不是?”
逸麟此时看到父皇的眼睛盯在自己身上,仍旧只以为自己做的如此孝顺模样,父皇一定会夸赞自己,觉得自己仁义孝悌,不免有些自得,口中仍旧谦虚:“淑娘娘和祥娘娘过奖了,儿臣只是尽了身为后辈应尽职责,不敢居功。”
顾长歌晦涩一笑,这个傻孩子,死到临头了还以为旁人捧他呢,自己也莞尔而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皇帝沉默,看了一眼那些祭品,怒从心起,走过去拿起一个纸扎的官帽,忽然用力扔到逸麟脚下怒斥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东西!”
逸麟一惊,连忙低头去看,见是一个官帽,仿着如今当朝一品大臣的,只不过那象征着地位的花带更多了一条,他脑袋里一片空白,腿软了一样跪在地上,张大了嘴巴看向自己的父皇,慌张的解释:“父皇!这……这官帽的确是儿臣让人做给祖父的……可是……可是……”
他双手捧起官帽,表情不可置信:“可是儿臣只是为了让祖父走的时候也如同生前一样,这不是儿臣做的!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帝怒不可遏反而心平气和起来,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从小看大并且寄予厚望的嫡子,心里除了恼怒还有悔恨:“都是朕宽纵了你,从小将你养在皇后身边,皇后却没能教出朕的儿子,反而教出了郑家的好孩子!若没有你的授意,谁敢在这件事上动手脚!”
“父皇!儿子没有!儿子没有!”逸麟百口莫辩,只好抓住救命稻草不放,“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儿臣的!像陷害母后一样陷害儿臣!他们都不喜欢而成成为王爷,更不希望儿臣成为太子,他们要让儿臣死啊父皇!”
“陷害你?”皇帝气的反而笑了,“若你行的端做得直又有谁能抓住你的把柄!你母后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朕的那么多孩子都生不下来,留她一命已是朕的恩典!”
“父皇!”逸麟绝望哭嚎,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朕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上太子!你!与你母后!”皇帝指着逸麟,“这辈子都不可能!绝了你们的痴心妄想吧!”
说罢,皇帝从一旁的太监手里拿过火烛,走向祭船,哗啦一声将船踹远了去,火烛旋即掷向船心,早已被浇上油的纸船应声腾起硕大的火苗,火光冲天耀得人不得不避开护住眼睛。
熊熊大火很快就吞噬了一切祭品。
众人远远看着,顾长歌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默默祈祷,为了那个年幼的襁褓婴儿,为了她的逸辉,此时没人能明白她内心的苍凉与痛快。
辉儿,这只是母亲的一点心意,母亲知道你苦,你等着,母亲一定为你报仇。
每当她想起自己的孩子,都忍不住从心尖开始痛楚,浑身发抖,小小的孩子还有体温,在熊熊大火力呛得不能呼吸以至于命丧当场,为何有人能如此狠心。
她被一步步逼上绝境,开始反击。
既然决定要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她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
睁开眼睛,四周已经渐渐不那么耀目,宁王哭的凄惨,而皇帝已经离开了。
她平静而温和的笑了,说:“好了,祭品已经烧完,诸位可以各自回宫,”她轻轻看了一眼仍在哭泣的宁王,待众人离开后,低声说,“宁王,您至少还是个王爷,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
宁王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她:“母后说你阴险狠毒,今日果然非同凡响,可本王到底是皇子,是堂堂东霆的王爷,你不过是我母亲手下一个替她伺候皇上的妾,你永远都不会成为皇后!总有一天,你会下十八层地狱!”
顾长歌莞尔,用袖子掩盖唇角,眼里流露出一抹不屑。
她甚至不稀罕与这样一个孩子争辩。
伸手搭在碧玺手腕上,低声说:“走吧。”
几人步履匆匆,而大太监鸿禧从一旁过来,凑到顾长歌身边低声说道:“娘娘,是否奴才过去告诉皇后一身?”
顾长歌面无表情而眼底带笑:“兹事体大也不必在意皇后的情绪,早早说完了早早回来。”
“是。”鸿禧应了一声离开了。
顾长歌回到住处,带着孩子们赏了一会月亮,一身宫装仍未换去,等逸麾困了,她叫乳母带逸麾去睡觉。
碧玺过来,她起身说:“扶我去上妆吧,见皇后娘娘怎能衣冠不整呢。”
她特地挑了一件金色绣大朵芍药花的长裙,眉心点了一点金色花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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