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扶着魂不守舍的景秀到清风阁,景秀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躺在床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白苏给她盖好了被子,轻脚走出去,巧娘和几个丫鬟在门口张望,急着问:“怎么了?”
白苏回头看了眼里屋,做了噤声的手势,和她们出去说话。
在偏厅里,巧娘拍着自己大腿气道:“三天两头,不是这里伤了,就是那里痛着,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在萍乡还只是时不时喘不来气,在这里简直就要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我就说这府邸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白苏听言,脑海里就浮现出绣楼里景秀静静地站在角落里,莲花般白净柔美的脸孔毫无生机,不发一言任由她们异样地审视、惩罚。可景秀并不是一个会服软的人,她遇事冷静,也完全可以为自己辩解,为什么会不闻不动?
这事又诸多疑点,却只被太太三言两语断定惩处。
白苏觉得有些蹊跷,不免劝道:“巧娘,六小姐这么多年的苦都熬过来了,她会坚强的,您别担心。要不您先下去休息吧,我守着六小姐就好。”
巧娘提起衣袖揩了揩眼角,拍着白苏的手,慨道:“还好有你在,你多开导开导她。”
白苏点点头,起身就去了内室,只看躺在床上的景秀如羽扇般的睫毛闪着晶亮的泪光,那样脆弱又不堪一击。
她不禁想起以前随太太去寺庙进香时,她会偷偷与冯大哥约见在那里,可有一日,突然从树上跳下来个十岁的女孩,满脸笑意地道:“咯咯,被我逮着了吧……”
那是一双狡黠晶亮的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只是在这双纯真的眼眸下,小女孩又一本正经地道:“你们这样偷偷摸摸地见面不嫌麻烦啊,我可以帮你们哟……”笑起来的时候,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唇角抿成两个好看的菱角,脸如白玉,颜若朝华。
白苏被这个神秘的小女孩劝服了,做了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却也顺利地做到了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她可以随意出入傅府,也不用两个月一次偷偷地与冯大哥见面,在太太身边做大丫鬟月例都比小丫鬟高一倍,她用这些银两供冯大哥读书考功名。是景秀让她相信终有一日能离开傅府,更相信她坚守的幸福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白苏守在床头,把这些回忆慢慢说来。她对景秀一直是感激不尽的。可却见她此刻闭着眼毫无生气的样子,她愁容难舒。
这时,听春走进屋道:“白苏姐,太太派了徐大夫来给六小姐看脸上的伤。”
白苏听到说是徐恒,心中微松,把景秀喊醒:“六小姐,徐大夫来了。”
景秀慢慢睁开了眼睛,抚摸被打的脸颊,“我没事,别让他进来了。”
白苏道:“前头被烫伤还未全好,今儿又被打得肿成这样,哪是没事的。”看景秀执意不肯的样子,她急着道:“六小姐不是还让徐大夫去看听春她娘的病情吗?也不知个结果,既这会徐大夫来了,也好问问清楚啊,她娘病好久了,听春在府里借了不少银子,就为给她娘治病,徐大夫医术高明,说不定有得治,还是问问清楚吧……”
也不等景秀再拒绝,白苏去请徐恒。
徐恒进屋时,白苏放下鹅黄色的鲛绡纱帐子,帮景秀伸出手腕来,徐恒沉着脸色把手搭在景秀细腕上,把脉数时才道:“把帐子卷起来,我看看脸上伤成什么样了?”
白苏正要掀开纱帐,躺在里面的景秀突然拽着纱帐一角。白苏道:“脸上的伤再不给徐大夫看看,怕是要发炎了。”
景秀好似没听到,不肯放手。
徐恒一声叹息,伸进手握着景秀的手腕道:“让我看看脸上的伤。”
他冰凉的指尖触摸到景秀手腕时,景秀挣脱开来,徐恒另一只手趁势手挑开纱帐,看到她左脸肿得鼓起,他长眉一凛,满面伤感地不忍道:“我先给你上药。”
从药箱里取了药膏调和,白苏把帐子用银钩钩起,忙从屋内退出去。
徐恒调好药膏,走到景秀床边,看着她红肿的脸庞,温和地道:“涂上去有点痛,忍着些。”
景秀睁大了眼睛,看着徐恒手中的药,沙哑地道:“让白苏来吧!”
徐恒毫不迟疑地坐在床边,几度难言道:“我比你大五岁,以前给你治身上的天花……”他干咳了一声,面色就微有漾色,跃过那句话,只是道:“你长大了,男女之防是多有避讳,可身为大夫,我扪心自问绝无半分冒犯你之意。”
景秀听他说出这句话,诧异地与他对视,徐恒受过良好的教育,最重视门庭礼仪,说话做事以礼为尊,这番话并不像是他会说的。
就在她大惑不解时,徐恒突然握紧了她的手,眉心凝结成川形:“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就是因为我太重视繁文缛节,和你说话不敢逾越雷池一步,是不是这样使得我和你的距离越来越远?你也不明白我的心意……”
他眸中带着热切的期盼,景秀脸颊一红,垂下脸道:“徐大哥……”
“你听我说,景容。”徐恒打断道,他现下说出这番话,自是在心中斟酌良久,他多怕说出口的话,会遭到她一口拒绝,也许再也不会有以往的情分。
可是,他不想看到她在这里继续受苦,他想带她离开,索性把心中压抑的情感一次吐露,他急着道:“景容,我是看着你从一个小女孩长到现在这般大,这十年里,只有我一直在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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